回到貧民窟一般的租住屋,虎皮一進門便看到坐在燈泡下的兒時好友草鷹那張不友好的臉。
“嗨,你來了。吃了沒有?”一邊打趣地說道,一邊想著這該死的門就沒一天好過,幸而他和個乞丐沒什麼兩樣,倒也沒賊來此處惦記。
“吃你媽個頭!”草鷹沒好氣地罵一聲,“我腸子都快跑斷了。”
“嘿嘿,還是你厲害,哥們今天記著你的好,哪天等老哥發了,一定不忘了好好照顧你,啊?”勾肩搭背,虎皮笑著安慰驚魂未定的他。
“滾!”抖掉肩上那隻髒手,“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同是孤兒院出來的,你叫爺爺我也不幫你的忙。虎皮,你搞這一招,將來被雜毛昌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我也不指望你哪天會發財,總之別再來坑害我,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草鷹站起身嫌惡地拍拍屁股上的灰,瞅了一眼他這狗窩,撇著嘴朝外走。
“這就走啊,別介,吃了晚飯再走吧!”
“吃?哼,你這有啥,連老鼠都不光臨的地方,你讓我啃牆呢!”草鷹的聲音越來越遠。虎皮一腳踢向搖搖欲墜的門板,雖關不住往來的人,但多少也擋些風。
躺在硬梆梆的床板上,虎皮睜眼望著結滿蜘蛛網的天花板。
哪一年從孤兒院出來的,快記不清了。
勉強和小夥伴讀完小學,生性好動,再加上不是讀書的料,孤兒院的麽麽便停止了他們這樣頑皮孩子的學業,好供幾個成績好點的學生繼續讀下去,將來也許能為修建破舊的孤兒院起點作用。
過了十歲的孩子,基本上沒人會來領養,整天不是吃喝,就是打鬧,終有一天惹急了一向脾氣好的院長,說是讓老鄉幫他們找了打工的地方,就這樣將他們丟棄在陌生的城市。
他倒也不會太怪那個一向和顏悅色的老太婆,也是嘛,孤兒院的經費一向拮據,那麼多張嘴需要吃飯,像他這樣十幾歲的人了,是該出來自己過活的時候了。難道還打算黴死在那裏不成。
草鷹是和他一塊兒出來的,當初還曾一起到飯館找過工,到酒店當過保安。
許是年輕人的心性吧,掙來的錢基本上都花在互相請客吃喝中了,那時候也沒想過要存什麼錢。月底拿到錢,撐不到月中就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就耷拉著臉皮互相蹭吃。
不安的本性,讓他們根本不能在一個地方待長下去。一天超過八個小時的工作,要麼枯燥乏味,要麼累得臭死。吵架,打架,曠工,不良記錄使他們待不上兩三月就被卷鋪蓋趕走了。當時也沒太在意,心想再找下一個就好了。總有種老子活在這世上,就不是會被餓死的主的感覺。
當他想好好幹一份工時,不是碰上倒閉,就是老板坑錢跑路,攥著鐵硬的拳頭,卻找不到發泄的人。
十八歲的時候還可以混吃混喝,過一天是一天。二十五歲的人,還有多少揮霍的資本。
難道要他當一輩子的小混混?一過三十,他還混得起來?
草鷹和他不同,雖一樣混吃等死,但人家不知哪來的本事,拐了個大學生女人,每月倒有定時的提款機可以拿。
而自己----環顧一下家徒四壁,虎皮苦笑一聲,睜開黑夜中泛著綠光,一閃一閃的大眼,手腕中簡單包紮的傷口還在隱隱做痛。
他不斷提醒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他虎皮終於信命,卻不認命。
這個世上沒人會幫他,上天也不是慈善的主,不會像年少時所想的那樣每天掉下幾塊餡餅來砸到他。
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早晚下一個橫死街頭的隻能是他隻剩皮包骨的身子。
有什麼在他身體裏蠢蠢欲動,有什麼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一點點,推動齒輪,走向命運的終點。
“虎皮哥。”
“嗯。”
虎皮一臉得意地揮揮手,甩甩瀟灑的短發。想想平時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夥計,如今卻隻得低聲下氣地朝他點頭弓腰,一股淩駕於眾人之上的感情油然而生。
“昌哥來了嗎?”
“來了,在包間。”
“好,我知道了。”裝模作樣地整整領口,剛踏出俱樂部,就被猛撲上來的佳佳撞個滿懷,噘著她那紅豔的小嘴,在他臉上吧唧一口,“虎皮哥,我就知道你有本事,現在跟了昌哥,以後發了財可不要忘了人家噢!”
甜到膩死人的嗓音頓時讓虎皮酥了骨頭,狠揉一把她豐滿的臀部,奪了半點口紅,“那還用說,老子哪天發了財,給你買棟大房子,我一天幹你八回,讓你爽死,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