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韋家,過得實在貧苦。
遠離村落不說,開辟的荒地也是麵積小而貧瘠,哪能讓一家人吃飽?
所幸韋家老宅距離村西邊的大河近,平日裏常捕點魚津貼家用,或是改善改善夥食。
說起西大河,還真有點神話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河一旦大了,就會有些神神叨叨的傳說。
反正老一輩口口相傳,都說這河裏有團魚精。
(團魚,就是甲魚的方言,也有叫老鱉的。)
不管真有還是假有,反正西河團魚多的是。
要是攤上大旱,人人都去灘塗淤泥拾團魚,運氣好的都能拾上二三十斤。
韋老頭一家靠著西河,平日裏下水撈魚,團魚逮的更是不少。
因為常年下水,韋老頭的倆兒子,水性好的不行。
一代傳一代,到了孫子輩,更是不得了。
說是浪裏白條,一點也不誇張。
等到兩人十四五歲,家裏撒網捕魚的工作幾乎就交給倆小娃。
半大的小子也能幹,任憑西大河河寬浪高,暗流洶湧,下水從無懼色,就跟水生水長一樣,能隨意暢遊。
那時,下遊還未修建大壩,將西大河圈成現代意義上的水庫。
但雨天河水洶湧,那凶險之勢卻比現在更加恐怖。
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這年夏天,夏雨來急,雷聲低密。
收網的兩家小娃,隻能暫於草棚避雨。
這雨下的大啊,隻把天地下成一體,大有塌天走蛟之勢。
短短盞茶時間,河水就急速上漲,成為黃澄澄的渾湯,翻浪向下遊湧去。
這等景象,兩小娃也是平生僅見,對著雷聲滾滾,真是又驚又懼。
草棚隻是平日捕魚暫時落腳的地方,豆粒大的雨點啄擊下,隱隱有衝塌之像。
兩小娃正想著是否要冒雨回家之時,就看到西河裏浮起一塊碩大的黑影。
大雨密到睜不開眼,隱約能看見那黑影圓溜溜的,得有解放卡車大小,趁著大雨就上了天,很快沒了蹤影。
兩人正嘀咕著是不是看錯了,就看到渾黃的浪頭上,密密麻麻浮上大大小小的團魚。
這些團魚,緊浮著浪,頭伸的多長,就跟天上有什麼東西吸引它們似的。
韋老頭的大兒的兒子,也就是大孫子,看著這數不清的團魚,眼一下就直了。
到底是大一些,懂得錢財是好的。
嘴裏直念叨,這要一網撈足了,得賣多少錢?
說話間,他就衝進雨裏,將網奮力甩去。
小孫子一看,立馬明白哥哥所想,趕忙跟過去。
到了跟前,哥哥的網已經灑下河。
這一網,鬼知道摟了多少團魚!
隻看到黑壓壓的聚成一團,蛄蛄蛹蛹的。
弟弟欣喜,咧開大嘴笑。
可大嘴剛剛咧開,就換成了驚懼。
一網的團魚,撈成個圓球,說低了也得有幾百斤!
別說大浪滾滾,就是風平浪靜,憑他哥一個半大小孩也拉不上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