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到了後來,她側過身來盯著我,眼神亮晶晶的,睡意全無。我打了一個長長的嗬欠,寒意襲人。我明白了,這是一場無休無止的競賽,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不會睡著,更不可能會放我走。
之後是長久的沉默,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幾經世界,步伐一眼。
與此同時,窗外的夜色漸漸消退,一片漆黑裏,慢慢摻入了牛奶的白。黎明破曉,太陽將要照常升起,新的一天,馬上就要來了。
她突然問我,雲來,你冷嗎?
我緊了緊衣領,又打了個哈欠,然後才說,還好。
她臉上帶著純潔無瑕的表情,建議道,被窩裏好暖,要不然你也進來,先睡上一覺?
寒冷和睡意一起襲來,幾乎是在一瞬間,我就采納了她的意見。我站起身來脫外套,在把手臂抽出袖子的那一刻,突然看見了葉子薇臉上,那一抹大功告成的笑。
我在大腿上狠狠捏了一下,頓時清醒過來。這女人的心太可怕了,軟硬兼施,步步為營,而我正慢慢掉入她的漩渦。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她計劃內,對吧?接著我如果上了床,麵對這一臂溫香暖玉,一定難以自持。
而如果我字啊一次陷入了她的身體,她一定會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吸附著我,然後告訴我她有多愛我,懇求我不要走,是最後一次,懇求我給她機會,重新開始。她會有辦法的,把我像木偶一樣擺布,得到她想要的所有東西。
我搖搖頭,把手臂放回袖子,重新穿好外套,然後斬釘截鐵地說,葉子薇,我要走了。
她猛的從被窩裏坐了起來,悲切道,不要,你答應我睡著後才走的,你這個騙子!
我不再理會她的所作所為,轉身就朝外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摧枯拉朽的巨響。我忍不住回過頭去,卻是床頭燈都被她摔碎了,地板上,好一片殘垣。
我皺了皺眉頭,繼續朝外走,她歇斯底裏地大叫,你再走,我死給你看!
帶著鮮血的玻璃片,馬上浮現在我眼前。我趕忙回過頭去,她拿起的卻不是碎玻璃,而是一條尺寸嬌小的金屬刀具,不知道是夾眉毛還是幹嗎用的。
我鬆了一口氣,不由笑道,算了吧,姑奶奶,靠這個挖耳勺來自殺,估計先餓死了。
葉子薇臉色蒼白,眼睛卻死死地看著我,一眨也不眨。她右手握著那小刀,伸起左臂,把手腕對著我。
我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那一刀閃著寒光,飛快地割過了。幾秒鍾後,一條細如發絲的紅線,在她手腕上慢慢浮現。
我一下子就被鎮住了。雖然說,這小刀是無論如何讓也割不破動脈的,我也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有膽量自殺,但這樣的舉動,就等於是一個儀式。一個願意為你表演自殺的女人,說她不愛你,真的是冤枉她了。
頭疼變成了欲裂,我一邊用手揉著太陽穴,一邊歎氣道,你這又是何必呢?葉子薇,我對你沒那麼重要。
她示威似的舉著手臂,更細的血絲慢慢滲出,向下延伸了幾毫米。卻不說話。
我搖頭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葉子薇卻不再看我,把拿小刀割在手腕上,輕聲說,你走吧,讓我死了就好。
我再也看不下去,隻好幾步上前,去搶她那一把迷你凶器。她狂烈的扭動身子,一邊大喊,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混亂中我終於抓住了她的手腕,奪下那支小刀,扔到遠遠的地上。我剛退後幾步,這一次,她真的撿起了地上的玻璃片。
我停住了往外的腳步,她擺出剛才那割腕的架勢。時間仿佛就此凝固,這樣一對癡男怨女,以如此詭異的姿勢,僵硬在曾經多麼柔軟的房間裏。
她臉上那死屍般的表情,讓我開始懷疑剛才的判斷。
然後一切重新開始,她右手的玻璃片,慢慢朝著左腕而去。我剛要上前,她用盡所有力氣大喊一聲,不要過來!
我雙掌前推,做了個稍安勿躁的姿勢,商量到,好好,我不過去,有話好好說。
葉子薇雙眼發紅,強忍著哽咽道,我隻要你,給我一次機會,重新來過。你這樣都不肯,你這樣都不肯!你讓我去死!去死!
我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突然覺得膀胱一陣脹痛。這電視劇裏才有的狗血劇情,竟然讓我活生生碰上。早知道就不那麼快換台,學一學裏麵的腦殘主人公,是怎麼處理這樣的場麵的。
葉子未受傷的玻璃片,仍然沒有停止向前的步伐,我來不及多想,隻好先來個緩兵之計,大聲說,行,不就是重新開始嘛,行!
她眼神裏的驚喜馬上跳了出來,閃爍著狂熱,比手中的玻璃片要亮,比躲在山後的太陽要良。
我拿出最溫和的笑,好言相勸道,嗯,重新開始有多難?你先放下手裏的東西......
她狂喜道,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願意跟我重新開始嗎?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我慢慢走上前去,附和道,如果你真的那麼愛我的話,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