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錦所言倒是不假,軒轅冕在半個時辰後醒轉,又接連吐出幾口黑血,雖然還未把脈,趙子熙卻已可肯定解藥為真了。
“更何況,雍王和孩子還在我們手中,投鼠忌器,我看那納錦也不敢作偽,”喻老低聲道,“隻是如今秦公子……”
趙子熙環顧一周,幸好雍王逼宮時早將無關人等逐出,倘若曉之以情、誘之以利,再加上其中多人和秦佩還有些交情,將秦佩身世壓下倒也不算毫無可能。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秦佩自己的打算。
喻老等人不知從何處捉了隻狸貓,那狸貓隻舔了舔黑血,便四腿一蹬,立時倒斃。見此情景,眾人均是心頭一寒,難以想象若是沒有解藥,軒轅冕體內有此劇毒,到底還能強撐多少時間。
軒轅冕迷茫的目光掃過在場諸人,最終落在秦佩身上,慢慢定住,顯然恢複了神智。
“確是平脈。”趙子熙如釋重負。
不管真心假意,賀喜之聲不絕於耳,就連軒轅晉也露出幾分喜色。
秦佩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手拿出袖子,因攥拳太久隻覺指節都在隱隱作痛。
“我先前曾經立誓,若是不回王庭則不容於世,天誅地滅。如今殿下儲位已固,又得了解藥,到底相交一場,還是將金冊還我罷。”
他眼眸微垂,掩去其中情意。
軒轅冕笑得艱澀,“那是自然,不然孤這便宜占得可是太大了些。”
喻老早已將那鐵匣備好,雙手奉上。
秦佩對他點點頭,並未立時接過鐵匣,而是掏出塊玉玦放在盤上。
“在長安一切私產,我早已安排妥當,我走之後,類似事體,盡托付裴行止處置。殿下富有四海,佩……也不知有何物可贈,這玉玦雖不值錢,但伴我多年,今日便給了你,也算全了你我兄弟情義。”
見那玉玦,趙子熙陡然想起某個故人,眯了眯眼,幽幽歎了口氣。
回念前塵,通透達觀如他,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歎一聲孽障。
那玉玦送至軒轅冕手上的時候,來自秦佩的淡淡餘溫早已褪去,隻剩下沁入骨髓的冰涼。
“待你繼承汗位後,可千萬不要忘了,萬裏之外的長安,還有孤這麼一個兄弟。”軒轅冕攥著玉玦,腦中早是空茫茫的一片,隻有心中痛楚愈加明晰。可做了多年皇太子,這些場麵工夫早已融入本性,自是明白何種時候該說何種言辭最是得體,不墜天、朝儲君風範。
“與君世世為兄弟,更結來生未了因……”秦佩喃喃自語,又自嘲一笑,“此去怕是再無相見之期,殿下請善加珍重。”
周遭麗競門暗衛早已將雍王一黨拿下,納錦亦俯首就縛,不無憂慮地看向遠處嬰孩。
秦佩順著她目光看去,勾起嘴角笑了笑,低聲對身後契苾咄羅交待幾句,又對喻老笑道,“你曾說過,胡人狡詐狠毒,最是背信棄義,阿史那烏木更是其中翹楚。今日我便讓你們看看,何為一脈相傳!”
話音未畢,契苾咄羅手中寒光一閃,向著喻老他們那方向射去。
洛王本能地要擋在軒轅冕身前,卻被軒轅冕攔住。
“不妨事。”軒轅冕雙唇抿成一條細線,側臉如玉雕般冷硬。
電光火石間,那嬰孩甚至都無法發出半聲啼哭,僅是痙攣一下,便再無聲息。
納錦拚命想掙開繩索,可身後暗衛手如鐵爪,如何能動得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