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浮生恰似冰底水(1 / 2)

“少主……”周蕪欲言又止。

秦佩蹙眉看他,“你本就姓周?”

周蕪愣了愣,“小人雖是漢人,可在突厥已有三代,自有突厥名字。後來先王入東宮後為小人起名周瓊,在六全鎮遇事後,方又改成如今的周蕪。”

“周瓊麼……”秦佩冷笑一聲,“也不知是造作給誰看。”

“少主喚小人來……”周蕪偷眼看他,心中忐忑。

秦佩淡淡一笑,“你們預備何時動手?”

周蕪大驚,麵上卻是波瀾不驚,隻見他忙不迭地俯身跪下,哽咽道,“我等為了尋少主跋涉萬裏,我更是不辭留在漢境十年,拋妻棄子,想不到少主不僅不信我們還如此猜忌!若是先王泉下有靈,怕也會為我等不值!”

說罷,他又淚眼朦朧地抬頭,“少主若是不信我等,我等大可以死明誌。”

秦佩淡淡點頭,“好,那你便去死罷。”

周蕪不敢置信地看他,又聽秦佩淡淡道,“我若死了,汗位將落到誰手裏?”

“少主你……”

秦佩回頭看他,在明媚陽光下,一張冰雪冷麵恍若上好的羊脂白玉。

“此處隻有你我二人,為何不開誠布公呢?我想想,恐怕你們也不會效忠阿史那附離,隻因他不好控製,我說的可對?”

周蕪嘴唇顫動,不知如何作答。

秦佩又笑笑,“我可有不滿十歲的堂兄弟叔伯兄弟?抑或是侄兒堂侄?”

見周蕪麵色煞白,秦佩拍拍他肩膀,“先父潛於漢廷近二十年,機關算盡,聯絡二王、勾結兩黨、培養死士,其間二王、史蘇兩黨為求突厥出兵,給他的金銀珠寶、奇珍古玩……”

周蕪緩緩斂起笑意,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更何況,左賢王部和鐵勒薛延陀部就算傾覆,也不可能毫厘都不留下吧,”秦佩仿佛沒有感到對方眼裏的殺氣似的,自顧自道,“我雖從未見過先父,可他平生行事謹慎,又生性多疑,就算是自幼時起追隨他一生的仆從,他也未必全然信任,我說的不錯吧?”

周蕪冷聲道,“少主和盤托出,又點出我的打算,是招安還是威懾?”

秦佩緩緩搖頭,露出一絲笑意,“都不是。”

無定河畔密林,恨狐蹙眉盯著船上動靜,身旁的暗衛低聲問道,“那邊好像並未談攏,秦公子可會有危險?”

恨狐思緒不由回到雍王事變那日。

喻老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按例你們隻能跟到朔州附近,隻要過了朔州,便有木圖江接應,阿史那烏木對他有救命之恩,應當不會對秦佩不利。可我看其餘突厥人,和秦佩未必也是一條心,胡人狡詐,萬一突然發難——切記,秦佩的安危要緊,那鐵匣,大可不必管它,縱然落到他們手裏,也無傷大局。”

恨狐看著舟上二人,低聲道,“弓/弩準備,隻要那人亮出兵刃或是突然動作,則立即射殺之。”

秦佩緩緩從懷中取出那鐵匣,笑道,“這鐵匣先前我便與軒轅冕查看過,應是有個極精密的機關,若是硬來,恐怕裏麵的東西也會立時毀得一幹二淨。”

見周蕪瞳孔張大,秦佩輕聲細語道,“你自詡聰明,不妨猜猜我會如何做?”

周蕪定了定心神,“先王一生籌謀,又將身後基業盡數托付給少主,少主在漢境長大,難道不知何為忠孝麼?”

秦佩低笑,“忠孝?自古突厥常見父子相殘,兄弟相殺,我甚至聽聞過新一代可汗繼位時,父兄的妾室都可占為己有。如此蠻夷之地,從來是以兵馬論勝負,什麼時候還講起忠孝來了?更何況,金頓可汗死於非命,最終傳位給阿史那烏木,你以為就無半點貓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