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太子登基已有半年。隴西、臨淄二王無嗣國除,以老邁求歸帝京榮養,帝再三懇請,無奈二王心意已決,皇帝最終才允下,命人在長安修建王府,並令禮部安排迎候二王事宜。
二王最少還需半年方可抵京,還談不上十萬火急,真正讓禮部諸人深感頭痛的卻是另一遭大事——改元半年,後位可還虛懸著呢。
早朝方罷,禮部尚書蘇景明便徑自向中書省而去,據聞是要向趙相親稟此事,可見是焦心到了何等地步。
“見過趙相。”蘇景明草草拱了拱手,便從袍袖中取出一封文書。
趙子熙瞥他眼便欲接過,不料蘇景明手一抬,藏到身後,滿麵促狹地看他,“采選之事,我已有了計較,就看趙相想拿什麼來換了。”
趙子熙八風不動,靠在憑幾上,“我的便是你的,何苦如此見外?”
見蘇景明眉頭一挑,便悠然改口道,“不如先欠下,待你日後想好了要什麼,我允你便是。”
蘇景明白他一眼,將那文書遞給他,“不知為何,隴西王竟要陛下巡邊犒賞三軍,之後他再與陛下一道回京。你說他是怎麼想的?他這般作為,放在天下人眼裏,豈不是如同陛下親自往隴右迎他一般?就算他是陛下的皇叔祖,畢竟也隻是個藩王,如此作為,將天家威嚴視作何物?”
趙子熙接過文書,一目十行地掃過,“裁撤隴西、臨淄王府後,陛下欲在涼州設安西都護府,在薊州設安東都護府,其中安西都護府更為緊要。本來陛下的打算是讓安西都護與王爺交接後,再命專人護衛王爺回京,想不到王爺竟是讓陛下自己去。”
“這於理不合啊,”蘇景明不知何時已經坐下,正小口啜茗,“不過,我喜歡。”
趙子熙無奈地看他,簡直不明白為何太上皇當年要點這麼個離經叛道的人做禮部尚書,“陛下若是同意,倒也無妨,也正好讓隴西軍和邊民們看看朝廷的恩寵。”
蘇景明點頭,“也罷,天子巡邊……我禮部又有的忙了。”
“至於這後宮事……”趙子熙遲疑道。
蘇景明挑眉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不久後,一個消息通過吳少卿之口在天啟朝上下傳得沸沸揚揚。
似是皇帝處理朝事遊刃有餘,終於騰出手來解決終身大事,仿佛是為了印證吳少卿所言非虛,禮部也忙不迭地昭告天下。一時間,但凡家中有未出閣女兒的大小官吏紛紛聞風而動,整個長安城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乃至釵簪環佩均被一搶而空。
就在諸位老爺夫人喜滋滋地等著女兒飛上枝頭,閨閣小姐們念著傳聞中龍章鳳姿、貴不可言的皇帝陛下沉入夢鄉時,另一個消息恍如平地驚雷一般炸開,將眾人的癡心妄想砸了個粉碎。
一個月內,幾個原先曾在東宮服侍的宮婢竟紛紛染病,重則撒手人寰,輕則人事不省;而在禮部頒發布告的當天,宮內原先林貴妃的寢宮珠鏡殿竟然走水,火光映紅了半個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