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的三個月，我才逐漸恢複過來，才有勇氣麵對叮當的死，總是想，他隻是在和我捉迷藏，某一天醒來，會看見他笑著對我說，柔柔，你這個懶惰鬼。
我始終相信，那一次，叮當和我道歉的那一次，已經是一個告別了，他在和我告別，我獨有的告別儀式，沒有悲傷和眼淚，再一次讓我知道，他是多麼善良的叮當。
他變成天使了嗎？聽說好人死後是變成天使的。那一天他來和我告別的時候，身上分明有著翅膀，叮當太完美了，有時候，我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出現過。
小可愛的那句話，成為了永遠的秘密，我要珍藏在心裏，作為對他的永久紀念。在她告訴我的那一瞬間，一切就已經決定好了。
六 誰是真正的天使
七月，我和唐俊去看望小柯。醫生說，她是所有病人裏最沉默最孤僻的。
陰冷的病房裏，小柯獨自蜷縮在角落，看到我和唐俊進來，認真地看了很久，又幽幽地縮回角落。
小柯？唐俊輕輕地說。
坐到病床前，小柯的手裏緊緊握著一張照片，那是叮當的照片，她忽然哭起來，對我們說，有沒有看見我弟弟，他叫叮當，他走失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床頭，還有一張唐俊的照片，被撕碎過，又黏了起來。
唐俊把小柯摟在懷裏，像安撫一個孩子般對她說，叮當正在天上看著你，要快點好起來。
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很安詳地靠在唐俊的肩膀上。
離開醫院，我問唐俊，如果再選擇一次，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會。
為什麼？
我不想讓柔柔獨自麵對這些悲傷。
可是不和我在一起，這些悲劇根本不會發生。
不是的柔柔，要來的始終躲不過，隻是換了時間，換了地點，換了方式。
爸爸，有時候我覺得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他輕摟住我，說，一切都過去了，會好起來的，柔柔，叮當救你，一定不希望你這個樣子，你要好好的，代叮當那份一起活下去。
可是我怕，我承擔不了這種重量。
有我在，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我停在原地，把唐俊的手推開，笑著說，爸爸，叮當也一定不希望我再這樣依賴著別人。
什麼意思？唐俊臉色慘白地問。
爸爸，我不能再這樣依賴別人了，我從來太依賴你了，做任何事情都是這樣，我想我應該獨立地生活下去。
柔柔，不要對我說，你想離開我。
不是的爸爸，不是離開，不是永別，隻是我想試一下新的生活。
柔柔，不要離開我。他靠近我，悲傷地哀求。
不行的，在這裏，我快要窒息了，N城流給我太多悲傷的東西，是我無法麵對和承受的，我從前並不知道，一個城市會有那麼殘酷的事情，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來到這裏。
可是柔柔，我是那麼愛你，你也同樣愛著我，我們不是說過再也不要分開了嗎？不是說過要在一起的嗎？那麼多困難都走過來了，這個時候，你卻說要離開我！
可是爸爸，一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叮當，想起我曾對他是多麼殘酷，我哭著說，如果沒有我，叮當怎麼會死？小柯怎麼會瘋？我們真的太自私了，如果不是那麼自私，小柯也根本不會發瘋，不會做出那麼多事，到頭來犧牲了叮當，他是那麼的無辜，卻成為我們愛情遊戲裏的犧牲者，伯父伯母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孩子，這都是我們的過錯。還有末微，他們就要結婚了你知道嗎？一看到末微，我就恨不得立刻死去，她會有多麼難過，你要我怎麼再留在N城！
那麼我陪你一起走，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忘記N城，我們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