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走道上兩個追逐的小孩,往她的方向橫衝直撞而來,她來不及反應,雙手一個晃動,鮮奶油和熱騰騰的咖啡,旋即撒出杯外,落在一張滿是文件的桌子上。
“啊!”她驚叫一聲。
沈品諾萬萬沒料到,天外竟飛來橫禍。
看著合約書和月報表上那一坨鮮奶油,和他白色亞曼尼西裝上的大片咖啡漬,他臉色鐵青地抬眸看向那名肇禍者——
長發、白上衣、粉紅色的裙子……是方才一直呆站在門外的女子?
不自主地打量起她,她的五官清秀,一雙眼睛水汪汪,俏挺的鼻子發紅……等等!再來該不會是當場灑淚吧?
他沈品諾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
盡管現場一片狼藉,酷男一張俊臉綠得嚇人,但羅可薇一想到等候多時、加量不加價的附餐全毀了,登時,所有委屈全湧上心頭。
“我要我的鮮奶油、我的咖啡——”
等不到她的道歉,反而等到耍賴孩子般撒嬌嗓音的沈品諾,忍不住咬牙低咆:“不準哭!”
脫掉西裝,他收拾起桌麵。
“可是……可是我的鮮奶油全喂給你的文件了……你、你要賠我!”她的表情無辜,哀怨指數直逼深宮怨婦。
喂!?
“你當真以為我的文件喜歡被你喂食咖啡和鮮奶油?不,不隻文件,還有這件西裝!”他極力抑下怒意,壓低嗓音糾正她。
看著他的西裝,她忽然瞪大了眼,“嗄?”
終於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如果她知錯能改的話,他會考慮原諒她。不過,隻是“考慮”!
“那你更要賠我。”
“什麼!?”他的怒氣在飆升,眼睛在冒火,聰明的人都知道該閃遠一點。
偏偏不知死活的她卻嘟起小嘴,理直氣壯地說:“我把你這件單調的西裝,潑得這麼……花俏,難道你不該感謝我?”
花俏!?這是哪門子的話!?
不行,再跟她抬杠下去,他的血壓鐵定升高。
“聽著,你再去點同樣的咖啡和甜點,算我的帳!”他隱忍著怒氣爆發的衝動,忿忿的說,打算花錢消災。
羅可薇抹了抹淚,像個孩子般開心地泛起笑容,“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語畢,她立刻開心地離開了。
總算支開這個耍賴、愛哭的出槌女了。沈品諾斂下怒意,微微鬆了一口氣。
他動手清理慘不忍睹的文件,手機正好這時響了,他看了上頭顯示的號碼,快速接起。
“老爸。”
“品諾,這個月有沒有空?”
“什麼事?”
“羅叔叔你應該知道吧?”
羅叔叔是老爸的八拜之交,曾資助過老爸,恩同再造,二十幾年來,老爸一直念念不忘,他怎會不知道?
一手拿起一疊濕透了的文件,沈品諾忍不住低咒一聲:“該死的家夥!”
“品諾!不能這樣說羅叔叔。”另一端的沈尚光蹙眉斥責。
“我不是指他。”沈品諾望著文件蹙眉解釋著。
沈尚光聞言,緩下口氣,“那能不能撥個空檔,和羅叔叔一家人吃個便飯?”
想都不想,他立刻回絕:“這個月不行!”
抽出紙巾,他氣惱的擦拭文件上黏膩的鮮奶油和咖啡漬。
“為什麼?羅叔叔的女兒是個不錯的女孩,溫柔又乖巧,老爸的眼光不會錯的,聽我一次,見見她如何?”
二十幾年前,羅叔叔說的那句玩笑話,老爸竟然當真了!
開什麼玩笑,他怎能拿自己的一生,去償還羅家的恩情?
他的人生要自己掌控,絕不受製於人,因此,來台發展事業之際,他堅持住飯店,也不願跟著父親去羅家,接受人家的盛情招待。
“對不起,爸,我正在忙,吃飯的事改天再說。”
沒給老爸回應的機會,他快速切斷電話。
抬眼,一見那個白衣粉紅裙的出槌女已踅回來,他立即將拭淨的文件收入公事包,再拎起那件令他蹙眉的“花俏”白西裝,準備離開。
因為他的直覺告訴他,他要是不趕快離開這個女人,可能還會有什麼令他生厭的事要發生。
但他才剛邁出第一步,一團黃橙橙的鬼東西便已沾附在他的鞋子上。
“Shit!”
“噢,我的香橙蛋糕又喂給你的鞋子了……”端著一杯焦糖瑪其朵的羅可薇,一眼就認出他腳下踏著的,正是方才打翻咖啡時,無聲落地的香橙蛋糕。
話甫落下,她袋內的手機突然響起。
她急著伸手拿電話,托盤一偏,咖啡杯搖擺晃動——
反應靈敏的沈品諾見狀,上前搶救她搖搖欲墜的咖啡杯。
羅可薇旋即放心地將托盤交給他。“謝謝你,我先接個電話!”
沒想到,一個晃動,焦糖奶泡又濺在他的黑色襯衫上了。
“你要過來了嗎?好,我幫你點餐。”這時轉身講電話的羅可薇,完全不知後麵有一雙怒目,正瞪著她的背影。
“好,待會兒見。”
收線後,羅可薇回頭,沒見到他那張淡綠色的臉已轉為深綠色,隻見到她渴盼已久的焦糖奶泡又飛了。
“我的奶泡——”
惋惜聲一響起,立刻惹得沈品諾大吼:“不準跟我說話!”
羅可薇立刻噤聲。
這輩子他還沒遇過這等衰事,她可真行啊!沈品諾瞪了她一眼後,便自認倒楣的結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