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又過了幾年,平安村早已大變樣,家家戶戶青磚大瓦房,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貴村。
溫小軟與辰一錦婚後的第二年得了一女,取名辰溪溪,小小人兒剛出生,溫老太便直言和溫小軟幼時一個樣。
粟小茵和辰安看著繈褓裏的嬰孩更別提多高興了,夫妻倆年輕時做夢都想要個閨女,但自個生不出來,現在兒媳生了個大胖丫頭,二人嘴角就沒合攏過。
大牛二牛帶著各自妻兒趕來祝賀,還特地打了個金鎖,溫小珠因月份大了不便,便讓夫家特地幫忙走了一遭來送賀禮。
劉瑩比溫小軟還早些成親,祝賀當日也來了,劉火和牛蛋幾個也沒落下,紛紛帶著妻兒來祝賀。
其中屬溫老太最興奮,抱著辰溪溪一口一個乖孫的喊,老太太年事已高,平日裏最是打不起精神,見著溫小軟產後虛弱,硬是精神抖擻哄了小的,又急著要給溫小軟做些好的補身子,旁人勸都勸不住。
三牛四牛和辰一年也已是半大小夥,三牛作為最大的,更是被家裏張羅著相看,老陳頭和李老頭一如既往的和溫家人生活在一起,幾個老頭時不時種種地,砍砍柴,日子過得快活得不行。
錢財最是養人,衣食無憂,子孫爭氣,各個日子快活。
唯一讓人唏噓的莫過於王小荷,早些年王家人給他相看,選中了一戶賣豆腐的人家,賣豆腐的姓劉,也是早年逃荒過來的。
和王小荷相看的便是這戶人家的二兒子劉實,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早已娶妻生子。
劉家日子還不錯,老倆口身體結實,一家子為人老實忠厚,相看時老倆口便放話,王小荷嫁過去無需操心過多,和劉實老老實實把日子過好比啥都好,生兒生女也一樣,畢竟大兒子生了三兒,王小荷若是生個孫女更好。
這話出口,王家人對這門親事再滿意不過,可王小荷偏生看不上這劉實,並直接坦言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是隔壁鎮上賣肉的丁屠夫的兒子,丁耀祖。
王老頭聞言氣急,看著不爭氣的孫女,苦口婆心勸導,“若是在咱們這鎮上還好,你可知這隔壁鎮離咱們這兒有多遠?!你受了氣都沒娘家人給你撐腰啊!”
“退一步講,你和那屠夫兒子才見過幾次,和這知根知底的劉家人根本沒法比,萬一你嫁過去受人欺負可怎麼辦?”
王小荷嗤笑了一聲,“爺爺,我見那劉實不過也才兩麵,你們不也逼著我嫁他,耀祖再怎麼不好,也比劉實這種莊稼人、泥腿子好千倍萬倍,我嫁過去便是鎮上人,最起碼不用一腳深一腳淺的在地裏種莊稼了。”
“我可不像大麥那傻丫頭聽你們擺布,再說,我本就心悅於耀祖,非他不嫁。”
王老頭被氣的兩眼都瞪圓了,王老大怕老爹被氣出個好歹,直接將女兒王小荷關進房裏不準她出來。
可誰知第二日,那丁屠夫一家便拿聘禮主動上門來求娶了,王小荷見狀感動的不行,當場不顧家人勸阻,直接和丁耀祖一家走了,王老頭當即對著大兒子吼道,“王家就當沒王小荷這個孫女,從此一刀兩斷。”
這事兒鬧得動靜大,十裏八村的人都知曉,王家人臉麵丟盡,王老頭一家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在村裏都抬不起頭來,家家戶戶有女兒的更是都借此事敲打自家女兒,萬不可做那糊塗事。
若是王小荷過的好也罷了,可不到一年,便有人從隔壁鎮往王家帶信,說因王小荷生的第一胎是女兒,生產又壞了身子,公婆不給好臉色,丁耀祖直接帶了個女人回家過日子,天天在家毆打王小荷,人都要去半條命了。
王老頭聞言隻哼了一聲,對著一旁紅了眼的大兒媳道,“我王家可沒這麼個孫女,此事與王家無關。”
王家老大見不得媳婦兒那副模樣,硬著頭皮對上王老頭的目光,“爹,小荷她肯定知道錯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算是點了炸藥桶,王老頭粗著脖子罵道,“知道錯了又如何?!如今這邊下場都是她自己造的孽,她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得給走下去。”
“當初她義無反顧跟著丁家人走,可有曾想過我們王家人的臉麵,如今遇到麻煩事了,又派人傳話回來…………。”
這事兒傳進溫小軟耳裏時,她正陪著溫老太閑聊,說起王小荷,除了十幾年前逃荒一事後,就別無其他印象了。
溫老太倒是有氣,“那姑娘本就不是什麼好的,當年他把你推進河裏,不鬧難看也是看在王老頭的麵子上。”
此話一出,溫小軟疑惑看去,畢竟這事她還真不知道。
溫老太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你小時體弱多病,有一年夜裏突發高熱,請來的赤腳大夫說你難過鬼門關,你爹娘哭的喘不上氣,可那年收成不好,全家勒著褲腰帶過日子,想救你也有心無力。”
“那日王老頭正巧歇在咱家,他白日去鎮上做買賣,回來晚了借住,聽了你的事後,二話不說直接拿了銀錢出來,讓你爹娘抱你租牛車去鎮上看大夫,也就是這樣,你才堪堪保住性命。”
“這人啊,就是這麼有來有往的,大恩不能忘。”溫老太說完舒了口氣,說起以前的往事,渾濁的眼裏閃著光。
不過這事還不得王家人自己商量出法子,丁屠夫一家不多久便直接打上門了,說是王小荷嫌棄他們家窮,丟下剛出生沒多久的女兒跟著一個賣貨郎跑了,並讓王家人賠他們媳婦兒,就是再嫁一個女兒過去。
王老大氣得直接動手,“你們把我女兒打走了,還好意思問我要賠償?!”
雖說理是這麼個理,但王小荷與丁耀祖到底是還沒和離,現在又這麼跑了,最終兩家人直接見了官老爺。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縣令派人追查王小荷一無所蹤後,便開始照例盤問兩家人。
在得知王小荷私奔這事,王家人並不知情,且丁屠夫的鄰居又證實丁耀祖時常毆打王小荷一事後,最終此事不了了之了。
至於王小荷去了哪,這無人得知,王家人之後又派人去附近幾個鎮上尋了,卻還是毫無蹤跡。
這事直至若幹年後,溫小軟一家奉旨前往京城,路過一處小鎮時,她在人群裏瞥見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當然這是後話了。
眼下溫家人最重視的還是三牛的婚姻大事,可皇上不急,太監再急也是幹著急。
一家人忙著找媒婆,三牛一連相看好幾個,可到頭來一個都看不上,要麼是覺得雙方性子不合適,要麼是看不對眼,急的伊小桃要拿鞋底板敲他腦袋。
“你挑三揀四的做給誰看?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難不成還想相看天上的仙女?!”
若不是溫土根攔著,伊小桃早衝上去揍了。
溫土根看著兒子那副模樣更頭疼,和三牛同齡的娃哪個不定下人家要成親了,更甚者連娃都能打醬油了,可他們著急也是幹著急,總不能把人摁著直接拜堂成親吧!
三牛看著著急的家人也煩悶不已,這成親大事哪能隨便定人,若要他和一個根本不喜歡的人過一生,他寧願這輩子不成親,可這大逆不道的話他不敢說,隻能壓在心底。
最後還是溫老太出麵將幾人勸開,“我看你們兩口子也別瞎操心,三牛他沒這個意思又何必強求,緣分到了自然就來了。”
溫老太發話,溫土根兩口子不得不聽,伊小桃瞪了眼不爭氣的兒子,索性收拾了些東西去看剛生產完的女兒。
三牛這會子才覺得耳根子清淨,見家裏無瑣事,索性直接上山打獵去,想著前些天安置了幾個陷阱,這會正好去看看。
剛進山,陷阱周圍東倒西歪的野草便引起了三牛的注意。
“這是來貨了?!”三牛喃喃自語,語氣興奮又有些迫不及待,他握緊手中的木棍,步子也不由得加快,探頭往洞裏一看,果真有隻傻麅子。
將獵物從陷阱裏拿出,三牛直接扛起往山下走,直至到村口的小河,三牛瞥了眼肩頭被血水和汙泥弄髒的衣裳,想了想卸下了獵物,坐在河邊修整起來。
傻麅子重的很,扛著從山上下來出了一身汗不說,腿都隱隱泛酸,三牛瞧見四下無人,三兩下脫了上衣準備用河水涼快下。
河水上身,涼爽的感覺讓三牛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直接紮進水裏遊了會,捉了條魚正往襠裏放,突的就被岸上一陣驚呼聲打斷。
尋著聲音看去,岸邊站著一嬌俏的姑娘,此時攥著衣擺,正滿臉通紅的看著他拉扯褲頭的動作,一旁的竹簍倒了都不知。
三牛往岸上扭頭的一瞬,整個人便定在那,岸邊那姑娘的眼睛亮的比天邊的太陽還晃眼,愣了半響才懵頭懵腦道,“姑娘可是要我這魚?”
說完快速地將襠裏的魚抓出來朝姑娘搖了搖。
“下流,變態!”姑娘反應過來氣急敗壞,身旁的簍子都顧不得拿,直接轉身跑了。
三牛聽這話一時摸不著頭腦,眼看著人越走越遠,這才如夢初醒般喊道,“姑娘,你東西忘拿了!”
而滿臉通紅,一心往家跑的芸豆哪能聽到,直到家門口,這才發覺手裏的背簍早已不知蹤跡,氣惱的跺了跺腳,對著河邊的方向嗔怪道,“登徒子!”
三牛提醒無果,眼瞧著人走遠這次緩緩上岸,拿過掛在樹杈上的衣服三兩下套上,想了想還是將河邊的簍子一起帶上。
這姑娘應該就是附近的人,哪天遇見再將簍子還回去便是,若放在這河邊不管,說不準一會就被別人拿去了。
也不知這姑娘住哪,要是能直接將簍子還回去再好不過,想起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三牛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就不脫衣裳了,也不至於將人嚇成那樣!早知就換個地兒裝魚了!
但如今後悔也晚了,素日裏無憂無慮的三牛有了煩心事,幹起活來也有氣無力,這一反常現象就連平日不管事的溫老頭都有所察覺。
“三牛,沒吃飯呐!”溫老頭敲了敲煙杆。
“爺,您說啥呢!剛才咱倆不是還坐一張桌上吃過飯吃麼。”三牛有些無奈道。
“那沒吃飽?”溫老頭不緊不慢的吐出個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