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
天空一眼到底是清水洗涮的藍色,幽靜而綿長,讓人望之而久平難意。
這是安岱來到遊戲後,第一次平靜地仰望藍天。
很藍,很好。
池非與忙著支帳篷,見安岱站得遠又不說話,他料想小東西又開始懷春傷感。
“怎麼了?”
人兒搖頭,主動牽起他的手:“我在emo。”
池非與嘴角上揚壓不住:“emo什麼。”
“沒什麼……”
隨著聲音低沉落寞,安岱升起了逃避回答的心,作勢要走。
池非與扣住他的腰:“我要聽你說清楚。”
男人很高,被他稍微一拉,人兒的唇剛好碰到他胸前的衣服,癢癢的。
安岱在他眼中找不出任何怒色,便放鬆地將臉貼到他身上:“隻是有點走不出來,沒什麼的……”
安岱鮮少抱怨。
亦或者說,他人生前20多年順風順水,根本無需顧慮太多。
但得了抑鬱後,情緒偏激崩潰成了他的日常,每日服用數不清的藥片,接受無休止的心理開導,每夜又輾轉難眠……
如此的生活實在難熬。
安岱偷偷地玩起遊戲。
本以此消磨難熬的治療時光,怎料係統突然崩潰,他被攻略對象捅了數刀。
難捱的疼痛逼迫他主動退出了係統,從現實世界中醒來,他全身覆滿了窟窿,血流了一地。
疼死他了。
因為受傷嚴重,他住了一個月醫院。
出院後,媽媽砸了登錄器。
當時,直播遊戲剛出,條規不如現在嚴格,在家也能登遊戲。
“岱寶,我們別玩遊戲了,好不好?”
媽媽抱著他單薄的肩,哀求著。
安岱看著一地碎片,想到的卻是死水潭裏那坨東西。
“再也不見了嗎……”
輕聲的自語被媽媽認作為瘋魔了,她哭得更傷心。
夢魘一般的日子,安岱撐不了多久。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他張開了翅膀,一躍而下。
……
原以為死了就是死了,誰成想死了還要被利用,反複鞭屍。
“怎麼又開始多愁善感?”男人摟過他的肩,貼著耳朵說。
池非與耐心不多,卻卻給了安岱。
而安岱曆盡千難萬險的心安,都贈予了池非與。
從得知真相那天起,安岱注定隻能黏著池非與,享受他的那份得而不易的偏寵。
“我還是怕,怕係統不肯放過我,還有外麵世界的人…我還怕害了你。”
打賞直播本就沒有三觀,觀眾的惡趣味和怪癖被量化為金錢,落在需要錢救命的主播身上。
所以,安岱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他怕噩夢再襲,更怕害慘池非與……
“寶寶。”男人親昵地用鼻尖蹭他,觸手也摸上他的腳跟,“你身上的數據與我共享,隻要我還在,中控台不能再控製你,你永遠安全。”
“那你呢?你把自己置於何地?你又是否安全?”
“你在關心我?”
“是。”安岱抓著他的衣領,眼眶溢了淚,他說不清自己對池非與的情感,不知是依賴,還是感謝,但手不肯鬆開。
池非與看著他的手,欣慰地笑了。
“好啦,我們去搭帳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