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安岱被投影於臥室的牆上。

出了遊戲後,作為數據的他因程序被改,喪失了日常生活需求,不用進食不用休眠,一個人渾渾噩噩地望著窗外,數著羊消磨夜色。

五點的鬧鍾響過。門開了。

安母剛起床,身上還穿著睡裙,小心翼翼地進來,想看看兒子睡得怎樣。

結果,尷尬的四目相對。

“寶,醒了?”

安岱不想她擔心,便撒了謊:“我剛醒。”

“睡得好嗎?餓嗎?想吃什麼?”

“媽媽,我吃不了東西。”

聞言,安母臉色瞬然落寞,局促不安地搓著手:“抱歉,媽媽不知道……”

“媽媽,沒關係的。”

安岱習慣性伸手去摸媽媽的臉,但指尖始終出不了黑色的屏障。

那是困住他的壁壘。

幽黑的房間裏,地上的母親仰頭淚眼婆娑,而牆上的兒子卻無法觸碰,如同一幅悲相的畫,在黎明即起前,潤透夜裏的深沉。

8點,安和來敲門。

“弟弟,我帶了朋友來見你。”

“哥哥請進。”

安和身後跟了兩人,冷酷的高個,活潑的中個。

“嗨嘍!安岱,岱寶!我是蛋黃派!”活潑的小男生自來熟地很,衝到前麵,對著牆上的人兒做自我介紹,“你還記得我嗎?我,蛋黃派天下無敵那個!”

安岱記得他,彈幕上最活躍的那位,還和酸菜關係匪淺。

“我記得,在我最絕望時,你幫了我許多……謝謝。”

他永遠記得,觀眾得知他隻是一堆數據時,氣急敗壞的人們將怨氣全撒他身上,打賞大額金錢,對他提出出格、踐踏尊嚴的要求。

他快被逼瘋時,蛋黃派救了他……

“不用說謝,是我自願要幫你的。”蛋黃派聲音清脆洪亮,又笑意滿麵,像溫暖的小太陽,驅散安岱近日的暗淡,“而且,我老公也願意!”

說著,他拉來站在門外默不作聲的高大男人。

“他是酸菜,現躍鑫科技總裁,是我老公,我們上個月去國外領了證……”

蛋黃派是個話癆,嘰嘰喳喳能講一堆,別人可能覺得煩,但酸菜愛聽小鳥啼鳴。

“岱寶。”安和向前一步,“入侵直播係統將你救出來的是李總和徐總,他們動用了自家研發的係統,積聚了國內外頂尖的人才,才將你的數據完整剝離係統。你應該鄭重地感謝他們。”

打賞直播間作為國內第一娛樂公司,其內容大膽暴露,深刻揭示人性的醜陋,並賺取數不勝數的高昂金額,創辦至今出的事故夠把負責人拖進去斃好幾回。

但高層負責人還完好無損,不正說明公司有靠山,而且山不低。

蛋黃派和酸菜此舉太冒險,容易被人盯上……最壞的結果可能是破產,生命受脅迫……

安岱眼角冒了淚珠:“兩位的付出,安岱無以回報…隻擔心他們會報複,要不你們把我送回去……”

“不行!”蛋黃派氣紅了眼,“那群惡習東西不會放過你的!我…我,我老公很厲害,他爸他爺都厲害,那些人動搖不了我們……”

他情緒激動,越說越氣,還捶了自家老公一拳。

酸菜毫無情緒波瀾,他握住老婆的手,細細撫摸:“我想請問安先生,池先生有無給你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