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行軍的時候不準喧嘩！”道格男爵臉紅的像個石榴，手中馬鞭朝空氣亂甩，啪啪直響。
不安的嘈雜聲被道格炸雷般的怒吼震散，鬆散的行軍隊伍瞬間鴉雀無聲。
但道格吼聲剛消，隊伍又開始竊竊私語,如同打雷後的雨點一般。
道格大腿猛地夾了一下戰馬，馬兒吃痛發出悠長的嘶鳴。
“有時候我真想把他們全部砍死，然後扔去喂狼！”道格吹了吹他的牛角型胡子，惡狠狠的嘟囔。
“哎呦，道格大人。可別這麼說，北地人桀驁不馴不是美德嗎？”茗芝捂著嘴輕笑。
“臭丫頭，你如果再敢嘴欠的話，可別怪我不客氣。”等茗芝話音剛落，道格便凶神惡煞的恐嚇。
道格一直對茗芝不太友善，因為她莫名讓他想起自己那不聽話的小女兒。
“哎呀，真的嗎？那您就讓鴉神欣賞一下偉大的騎士是怎麼收拾他的鴉祀吧？”茗芝狡黠的抿著嘴微笑。故意瞪大眼睛。
赫盧神教中——鴉神赫盧會通過鴉祀的眼睛觀察人間百態。所以敢對鴉祀動手就相當於當著赫盧的麵打他的使徒。
道格咬著牙關，聲音和磨石一樣。
“道格大人，鴉祀讀的書多，您的嘴怎可能說的過人家？”道格身旁的侍從泰利爾笑眯眯的打趣道。
這個臉上笑容從來沒斷過的少年是道格的馬僮兼侍從，他會耍劍。所以在缺人手的情況下，被道格一並帶出瑞恩城。
“但道格大人揮劍的次數比鴉祀翻書的次數還多呢。”茗芝笑道，“所以嘴說不過可以用劍來說~”
“油嘴滑舌。”道格被氣笑了，“哼，也好，至少丫頭你不像理凡那個家夥一樣欠揍。想起他現在還躺在床上翻身都疼我就高興。”
“道格大人。”茗芝突然叫他。
“什麼?”
“您為什麼如此討厭理凡子爵”茗芝終於問出了這她早就想知道的問題。
“我討厭廢物，就像貓討厭狗一樣。”他聲音突然沉了下來，沉悶的讓茗芝回想起白桑村磨坊裏的那頭老牛。
茗芝心中暗想：“他再怎麼廢物，爵位也比你高啊。”但她沒敢說出來。
泰利爾不知什麼時候催馬走到茗芝身邊，輕輕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別討論這個話題。”泰利爾小聲而又意味深長的提醒。“他倆關係如此惡劣可不單是因為性格差異”
茗芝愣了一下，眼珠移向道格的臉，從他的麵無表情中看出一絲不太好的神色。
她抿著嘴，收住疑問。
“天像是要下雨了。”泰利爾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希望別太大，這周圍可沒有旅館。”
攘攘的喧嘩聲在民兵隊伍中再次沸騰，貌似他們也察覺到風雨將至。
道格抓著馬鞭，猛回頭對著他們怒目圓睜，“豬玀！我再說最後一次，把嘴閉上！”
瞬間人群沸騰的氣氛再次被嚇的煙消雲散。
而旁邊泰利爾和茗芝耳膜隱隱陣痛。
電光衝穿灰蒙的雲層，閃現刺眼的光，片刻，雷聲如戰鼓般響徹天際。
但茗芝覺得，這點聲音和道格的吼聲比根本算不上什麼
下雨了。
但好在雷聲大，雨點小。這是北方黎月特有的天色。
“茗芝小姐，您不把頭包住嗎？”泰利爾見茗芝沒有拉上兜帽，關心的提醒：“會著涼的。”
“謝謝，雨並不大，不會把我淋出病。”茗芝微笑的回複，她毛蓬蓬的棕色長發被雨水沾濕，沉沉的黏貼在頭上，但她不在意。她喜歡淋雨，特別是北地的寒雨。
她養父生前說過，北地的雨是智慧之雨。雖然被淋著皮膚會凍的發麻，但它卻能讓人大腦清醒，甚至都能把醉鬼澆的恢複理智。
離記憶中的地方越來越近，冰涼的雨滴落在茗芝的額頭上，將養父說教、玩笑、吹牛……好多的話一個字一個字滴出，繼而浮現於茗芝的腦海中，須臾間卻又在她眼前滑落，消散的無影無蹤。
“小姐，我們現在到哪裏了?”
泰利爾的問話讓茗芝回過神來。她從馬鞍夾縫中抽出羊皮紙地圖，拉開於胸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就快到目的地了。”
“你說的目的地到底在哪裏？”道格拉了拉兜帽，斜過頭瞄了一眼地圖。
“那幫人渣的所在地。”茗芝輕輕抹去嘴邊的水珠，而後指著不遠處藏匿在雨霧中的白桑山穀。
“前麵就是?這就到了?”泰利爾有些意外。“你知道他們山寨建在山穀中的位置嗎？”
“我曾聽過村裏一個獵人念叨過，他曾經上山打獵無意間撞見且幸運的沒被發現。”茗芝摩挲著下巴回答。
道格輕聲一笑，“那為什麼你不讓他來替你當向導?”
“那獵戶在隨白桑村眾人趕往瑞恩城的路上，與其他村難民發生了爭執，大人。”茗芝歎了口氣，繼續補充：“他晚上睡覺的時候不知道被誰割了喉。”
“民風真淳樸。”道格粗眉微挑，笑著調侃。“那你也進入過這山穀?”
“嗯。”她點了點頭，“小時候這山穀還未被那群人渣占據時，我經常和養父進入山穀采藥。”
“你去過多少次?”道格問。
她微笑的回應，“次數多到我現在還記得山間的路。”
“丫頭，你雖然很討厭，但不得不承認你很靠譜。”道格咧著嘴，露出一排白牙。
泰利爾在一旁發問：“茗芝小姐，據您所知，他們有多少人？”
“二十到一百之間。”她想了想。
“你怎麼不說一到十萬之間?”道格嗤笑的問。
“這隻是猜測。我隻知道他們寨子的位置，並不清楚他們的具體人數，大人。”茗芝對道格翻了個白眼，“畢竟我沒有化成烏鴉去探勘情報的本事。”
道格故作不滿，“你是在說我們的王?”
“你想通國王為什麼能知道帝國人駐紮在雪花林嗎？”她問。
“想不明白。”
“那我說的就是他。”
玩笑歸玩笑。茗芝現在倒是真希望柏恩王希林出現在隊伍裏，並且真如傳說一樣可以化作烏鴉，幫他們勘探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