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哄哄的人群,看劉三九把官帽子都押上了,這才隻好收場。
此時的肖劍秋,已經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安葬了父親,自己如今已成了孤兒一個,她再沒有信心去子承父業,將這個戲班子再支撐下去了。
房間內,戲班子的所有人都擁擠在一張桌子前。桌子上,擺著一摞摞銀元。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難過和不舍。
肖劍秋歎了口氣,抬起一直低垂的頭,苦笑地望著大家。昔日那一張張光彩的麵孔,如今都變的一片黯淡。
肖劍秋道:“大家都別難過了,老天爺就給我們戲班子這麼長的氣數。這麼多年來,大家風風雨雨的,氣沒少挨,可日子卻從沒過殷實了,咱們還是另謀生路吧,這些錢呢,按人頭,一人一份,我爹這麼多年就積攢下這點家底,錢雖然不多,可也足夠挺上一陣子了,大家都拿著吧!”
肖劍秋拿起一摞錢,遞向大家,卻沒一個人伸手,人群中不時傳來幾聲抽泣和哀怨。
肖劍秋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語氣也開始加重。
“大家都別磨磨唧唧地了,拿上錢都抓緊趕路去吧!”
大家仍站在原地不動,肖劍秋心急地說道:“大家抓緊收拾東西,趁夜馬上離開這兒。明兒一早保安隊黃隊長一上門,咱誰也甭想走了!”
大家仍悄無聲息地低著頭。
“老根叔,你帶個頭!”肖劍秋看向年長的老根叔。
老根叔起身拿起一摞錢塞到了一個人的手裏,接著又一個一個塞到幾個人的手裏後,對著其它的人說道:“都別戳著了,都自己拿!”
人群這才動了起來,把自己的份子拿在手裏。
看著大家把桌子上的錢拿完,肖劍秋對老根叔說道:“老根叔,車歸你,咱那些行頭你都拉著好好保管起來,興許哪天還能用得上,我隻留我的那匹馬!”
老根叔兩眼映著淚光,有些哽咽。
“劍秋啊,那你準備到哪兒落腳哇,一個姑娘家的,我真是放心不下你啊,就這樣把你一個人給扔下,我也對不住你爹呀!”
肖劍秋拉住老根叔的手安慰道:“老根叔,你不用惦記我,我有地兒去,您就放心吧!”
“那你總該給我們個話兒,有什麼事也好有個去處找您不是!”
肖劍秋想了想,語氣堅定地說道:“我,我去塔城!”
“去塔城?那個宋老爺不會放過你的,不妥不妥!”老根叔的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
“放心吧,老根叔,我不怕!”
“咳,我是真擔心你呀!”老根叔的語氣帶著擔心也帶著無奈。
“好了,大家別站著了,快收拾東西,抓緊走!”
遲遲不肯離去的人們,在肖劍秋的再次催促下,才開始緩緩離開。
隻有老根叔還是坐在那裏不肯走。
“不行,還是你先走,那保安隊要找的是你,我這個老頭子守在這兒,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著!”
“老根叔,你還是快收拾東西走吧,等你們走遠了,我就走,他們抓不著我,我還有馬呢!”
“咳!”老根叔搖搖頭,回頭向大家喊道:“都抓緊著點,走了!”
盛極一時的肖家班,從此解體。
這種結局是所有肖家班的人從未想到的結果。
在這戲劇正在蓬勃興起和廣泛傳播的時代,一個成熟的班底就這樣四分五裂了。
要說東北的戲劇發展,寧古塔的戲劇活動是最為活躍的,各劇種最早傳入東北,都是從寧古塔時期開始的。
這還得益於大批文人流放至此,促進了戲曲和曲藝在東北的傳播。
順治十八年,原明朝兵部尚書,後曾任清朝浙江布政使、工部侍郎、江南按察使的張縉彥他本人就是個戲劇曲牌名家,他被流放到寧古塔後,在寧古塔教授歌姬傳播昆曲。
此後,江南昆曲名家祁班孫又落戶寧古塔,成立了昆曲小科班,教授了大批昆曲學子。
康熙年後,河北梆子戲和京劇也先後傳進了寧古塔,使塔城的戲劇活動達到鼎盛。
各種戲劇班子在塔城十分活躍也十分得寵。塔城經濟發達,富商大戶雲集,也更烘托了戲劇的繁榮發展。
肖劍秋喜歡這座城市,也更眷戀著劉三九。
可此時的塔城,一場學生運動正向白熱化推進。從遊行、宣講、張貼標語和向縣政府請願等文鬥,開始向武鬥發展。
原因是運動持續到現在,縣政府仍然沒有給出滿意的答複。
最後,憤怒的學生們撞開工廠大門,一直衝進宋世榮的木材廠,焚燒了工廠的牌匾,形勢開始逐漸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