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初在前麵走著，步子邁得很慢。剛剛在電影院裏賀雲深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今天帶他來這兒是想讓他了解到真正的同性戀，以及走這條路所要經曆的艱辛。
但當真正看到賀雲深表情的那一霎那，季知初無法否認的是，他確實有點後悔。哪怕找了很多資料，列了很多計劃，但在看到賀雲深臉上那落寞的表情後一切似乎都顯得如此無力。
“我這樣做會傷害到他嘛？”季知初在心中無數次反問自己。
四周的人聲漸漸小了，季知初抬頭一看，他們已經走出了很遠很遠。這兒似乎是一個公園，現在時間將近正午，公園裏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四下看去，隻有他們二人。
“呼。”季知初深吸一口氣。
他向來提倡直麵一切，隻有麵對它，才有可能戰勝它。對這個問題，他已經逃避的夠久了。
見前麵的季知初停下腳步，賀雲深也隨之頓在原地。
二人對視，誰也沒有說話，卻仿佛千言萬語在耳旁流轉。
如果說剛才賀雲深還是猜測，那麼這一刻，他可以徹底肯定——知初一定是知道了。
“賀雲深。”
季知初叫他。
“知初。”賀雲深嗓音低沉又含著眷戀，知初二字仿佛被琢磨了千百遍一般，一開口就讓人感受到無邊的情意。
季知初手心蜷了蜷，壓下心中的異動，繼續維持著為人兄長的冷靜道：“賀雲深，你知道我今天想跟你說什麼嘛？”
賀雲深注視著季知初那烏黑的眸子，季知初的眼睛很亮，明明是以多情著稱的桃花眼，在他的臉上卻顯出幾分聖潔不可侵犯之氣。
季知初常常是冷而靜的，仿若一株冰雪中的寒梅，他就簡簡單單站在那裏，就讓你心生慚愧。在很多時候，季知初甚至可以說是淡漠的，他對周圍的事物都不太關心，好像萬事萬物都不能入他的眼。
但現在，季知初站在他麵前，眼裏，隻有他一人。賀雲深詭異的感覺到了一種滿足感。
在季知初的注視下，賀雲深慢慢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藍天之下，二人長久佇立。
季知初：“你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嘛？”
賀雲深聽到這話，突然展唇一笑。少年眉眼彎彎，陽光肆意：“哥哥不是知道了嘛。”賀雲深頓了頓，薄唇輕啟，是更加溫柔的嗓音，獨屬於少年的溫柔：“我心悅哥哥，許久。”
季知初瞳孔霎得放大，明顯沒有想到賀雲深會直接說出這樣的話，他從未想過要捅破這一層薄膜，他隻是想著........
“哥哥為何不說話？”麵前的賀雲深不依不饒，“哥哥想與我說些什麼？”
季知初抿緊唇瓣，腿不自覺往後退了半步，下意識想逃離，反應過來後又將退回去的那隻腳收回。
季知初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卻盡力維持住麵上的冷靜，隻有那微微沙啞的聲音暴露出了他並不平穩的心境：“我是男子。”
賀雲深仍是像剛剛那樣笑著，“我喚你哥哥，怎能不知道你是男子。”似乎是被季知初的模樣逗笑，賀雲深竟笑出了聲。
季知初這下是連麵上的冷靜都維持不住了，雙目圓瞪看著賀雲深，仿佛今天第一次認識他。
賀雲深抬起頭時，眼裏閃爍著淚花。
“是笑出來的吧。”季知初想。
賀雲深再次望向季知初的雙眼時，麵上已不見笑意，眉宇間滿是正色。他再次開口，聲音中沒有先前少年氣的調侃，隻有經年的情意：“知初，我心悅你。”
不是朋友間的親近，更不是兄弟間的孺慕。
季知初幾次啟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能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