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走了，侍衛尾隨而去，道姑們各自歸房，小青隨著觀主，回到正殿。
她看著王爺方才坐過的椅子，眼中迸發出光彩，問道：“師叔，我們可否用他，複仇？”
送走王爺，觀主又似乎變成了不染凡塵的仙姑，她微笑道：“不是\u0027我們\u0027，是你。”
“可是師叔你方才說……”
“我上清一派，能在幾百年內屹立不倒，就是因為我們從不入世。我們不糾纏這塵世紛爭。”
“可是師叔，你方才還同王爺言談甚歡呢。”
觀主笑了，拂塵一揮，在蒲團上跪坐下來。
小青也跟著跪坐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這個師叔。
“我們不入世，但是我們要順天而行。”
她閉上眼，小青便很有眼色地不再追問，跪坐在那裏慢慢思索。
一會兒，觀主輕聲問道：“命、相、卜之術，你學得怎樣？”
“回師叔，隻是略知皮毛。”小青連忙回答。
“醫術如何？”
“回師叔，我從父親那裏學到不少，還算是差強人意。”
“如此，你父親隻教了你醫術。”
“是。還有一點點功夫。”
觀主歎道：“當年師兄山、醫、命、相、卜五術，均有小成，因此師父才允他下山。沒想到……”
“師叔，我父親既有五術，為何還會遭此滅門之禍？”小青急急追問，提到父親，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手心被自己掐出了血。
“須知看人容易，看清自己最難。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那學之何用？”
“我等皆應是方外之人，但仍是凡人。人，最難放下的，是欲念。被卷入紅塵中，有出於自願，也有迫不得已。但既入紅塵，命、相、卜當有助益，不得言學之無用。”
“是，師叔。”
“你須要知道，一個人與你牽絆愈深，你便愈看不清他的命數，自己的命數，自然更難以看清。不過，也有言道，人定勝天，命數是可以改變的。”
“一個人如果命定要當皇帝，也是可以被改變的？”
“自然。多行不義、作惡多端、逆天而行，都會改變一個人的命數，自有天譴。”
“既有天譴，那我們術士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師叔微微一笑：“我們，就是替天行道的人。”
“複仇，是你自己的事，但是我上清派對於弟子，也不能坐視不管。若要複仇，便要先學本事，你意下如何？”師叔仿佛看透了她的內心，低微卻清晰的聲音道。
小青眼中放出光來：“小青自當聽師叔的話，先學本領，再考慮複仇之事。”
她又猶豫道：“可是如果等他坐上了皇帝之位，隻怕……”
“你放心，老皇帝氣數未盡，兩年之內，他坐不上這個位子。”觀主的臉愈發變得透明，聲音也愈發輕柔，但是這語氣十分篤定。
她又道：“既如此，你每日睡前的半個時辰，來我這裏學習命、相、卜之術，我當傾囊以授。”
小青點頭答應。但是其他時間該幹嘛？她疑惑，但是並沒再問。
很快，這疑惑就有了答案。
出了城門，向南再行大半個時辰，便是少華山。
少華山以險絕高峻聞名，雖名氣不大，但……
小青看了看前麵的巨岩，幾乎是直上直下，岩石上有淺淺的刻痕，上麵垂下一條繩子。
想要上山，便要拉住繩子，以刻痕為落腳上山。
而這樣的路，隻是半山腰的路，上麵還不知道有多少。她爬的還是最為好爬的西峰，據師叔說，中峰最高，東峰更為險峻。
上清派的屋宇，便修在這峰頂之上，常年籠罩在雲霧中。
“我派每日午時正閉門謝客，等你能在午時之前到達山頂，便可拜見我諸位師兄，你就可以學到他們的本事了。”觀主師叔說。
小青前世曾習過武，但都是以自保為主，輕功也還算不錯。但是現在，她用的是這癡傻兒的身體，一點幫助也無。
前幾日，她都是隻爬到半山腰，便無功而返，這次，她決心一定要上去。
她從背包裏掏出丫頭做的手套，丫頭手藝很巧，手套做得很合適。
她抓住繩子，果然上次被磨破的手感覺好多了。
爬到一半，手就沒有了力氣，手心也火辣辣地疼，想是昨日的傷口又裂開了。但此時進退兩難，她隻能咬緊牙關努力向上爬。
她一股狠勁上來，爬爬停停，終於見到了巨岩的邊緣。
她的眼睛早已被汗水浸得模糊不清，又騰不出手來擦，隻得閉眼憑感覺向上，隻在找落腳點的時候稍微睜一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