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各坊市解宵禁,街道上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叫賣笑罵,繁華熙攘,車水馬龍,人間煙火。
武寧侯府內。
長公主李夢月一把攥住多壽送來的聖旨,端莊溫美的麵龐上一片怨毒的恨意,“他怎麼敢!怎麼敢!”
那可是他的外甥!他居然要他的頭顱?!
他就這麼恨莫家?恨他們夫妻麼?!
他們當初努力的保護扶植,後來多年的謹小慎微,甚至刻意忽略寒兒的教習隻為讓他心安,到底圖的是什麼?!
她猛地掀翻了榻上的小幾!
茶具一應‘叮鈴哐啷’落了一地。
多壽跪了下去。
李夢月死死地抓著那道密旨,大口地吸著氣。
張姑姑連忙上前扶住她,小心地給她順著後背,低聲道:“殿下,您息怒,萬不可如此傷身啊!”
李夢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臂,雙目赤紅地看她,“他怎麼能如此對待寒兒!如此惡毒……”
“殿下!”張姑姑忽而打斷她,不住安撫,“您別著急,別著急。”又壓低聲音道:“世子不是好好的麼。”
李夢月猶如絕望中驟然發現一根浮木,猛地提起幾分精神,回頭看向多壽,“寒兒!寒兒眼下如何了?”
多壽掃了眼張姑姑的方向,垂眸道:“世子如今還在曲江邊,眼下不好進城來與殿下相見。”
李夢月點了點頭,道:“他安好便好,安好便好。”
說著,竟不受控製地又落下淚來。
張姑姑心疼地扶著她,道:“殿下若是擔心世子,不若借著給侯爺上香的由頭,去瞧瞧世子?”
李夢月抬頭看她,多壽眉頭微微一皺。
張姑姑說道:“世子回京想必隻是權宜之計,長久不去西北軍報到傳回京城又是風波。殿下不妨去問問,世子可是有其他章程?若有安排,府上也好早做應對。”
李夢月驟然明白過來,慌忙點頭,“正是!”
她看向多壽,“寒兒如今落腳在何處?”又拍了拍張姑姑,“你去給我準備些寒兒喜歡的吃食和要用的傷藥。”
張姑姑忙應下,轉身去了。
多壽回頭看了眼,遲疑著是否要開口。
就聽座上的李夢月冷笑一聲,“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麼?”
多壽猛地抬頭!
榻上,李夢月擦了臉上的淚水,咬牙切齒道:“如此害我寒兒,這群忘恩負義的畜生!便是如今不能如何對付龍座上那個,眼前這幾個,我還是能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多壽微驚,看著麵容扭曲的長公主殿下,不見侯爺在世時的溫厚典雅。
心下難過。
……
“嘩啦。”
春陽燦爛,映照的曲江江麵波光粼粼,層層水浪拍打河堤,拂動萬千柳條齊齊震動。
柳絮飛揚,團團如花,落在江上,又飛往幹淨整潔的街道。
隻是,本該是春日裏遊江看景吃春魚的好時節,這曲江臨街往日裏最為繁華的街道上,今日卻寥寥無幾人,甚是冷清。
商戶基本都開了門,卻迎的不是客人,而是不停進出搜查的守城軍與監察司、金吾衛。
三方人馬出動,嘈雜混亂不時衝突。
商販們被打翻了桌椅打破了家具也不敢出聲,隻小心翼翼地盼著這群官爺千萬別在自家的店鋪裏搜到那什麼‘反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