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幹淨修長,袖間還帶著淡淡的藥草香。
是何青的手。
他劫走茶杯,不動聲色地聞了下,才遞還給齊漪。
齊述淡淡一笑,與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安撫過後,便自覺離開了。
何青在齊漪身側坐下。
半晌,輕聲開口:“為什麼那麼多人想殺你?”
齊漪斜睨了他一眼,輕笑:“你在說什麼?今天那三叉骨海盜團的人麼?他們是先瞧上了我家熊熊,唉,沒辦法,身上好東西太多,招人嫉恨呀。”
她聳肩攤手,毫不謙虛地自誇道。
海風輕輕吹拂起她散落的發絲,夕陽的金色餘暉下,少女整個人的狀態悠閑而隨意。
如此鬆弛,像是踏青野遊般。
渾身上下,哪兒有丁點兒剛經曆過生死的感覺。
何青唇邊不自覺染上一抹笑。
但隨即,他又抿了下唇,斟酌再三,才垂眸輕聲道:“小齊,我知你處境比表麵上看起來艱難許多。若再有難處,可以尋我。我——”
“何同學,”齊漪打斷他,忽然認真問了句,“若有朝一日,我尋你幫忙,但我活,可能千萬人要受難。我死,則天下太平長安。你還會幫我嗎?”
何青冷不防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幾分震驚,幾分啞然。
行醫者,以濟世救民為己任。
哪怕身處當今這樣的亂世,他們濟世堂代代,也都有自己始終如一的堅持和信仰。
少年興許早就察覺到少女身上,有與自己理念相悖的人性。
他彷徨過,猶豫過,掙紮過,也疏遠過。
但見她受傷,為難,陷入困境,他又總是忍不住去關注她,關心她。
然而他未曾料到,這矛盾背後,或許還會有更大的矛盾。
齊漪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完,帶著熊熊往船艙走去。
少年慕艾她懂。
但齊漪若今日真為何青的關愛維護而動容,那她可就太蠢了。
人一旦選擇去相信什麼,那他日很可能就會被這信任捅上一刀。
隻有堅不可摧的人,才能始終無敵。
作為一名精致利己主義者。
齊漪早就明白,人生於世立於世,他人皆是往來過客,唯一可信任的人,隻有自己。
……
因為耽誤了些時間。
當出鞘號回港時,已經到了淩晨三點半。
眾人下船。
學生們被遣散回酒店休息。
至於趙三穿他們,則匆匆離開了港口,往軍部內部去了。
齊漪坐在汽車後座,夜晚的涼風透過車窗拂麵而來,搭配著車內淡淡的清香,令人思路清晰。
還有一名殺手未曾殺掉。
但那人已經被江雪梨的人引走了。
幸運的話,江雪梨那邊會幫她幹掉對方。
說是這麼說,但聽李曄的意思,那個叫丁寧的男人,雖然年輕,上任也不久,卻似乎很厲害。
齊漪與江雪梨做交易時,尚未從李曄那兒獲得這份情報。
所以她也擔心江雪梨背後的人錯估了對方的實力,以至於出現變故。
不過沒關係。
隻要今天平安過去。
敖叔那邊就該回來了。
齊漪看著周邊幾輛護衛的軍方車隊,心態還是比較穩的。
“小姐,到了。”司機戴著軍帽,幾縷較長的發絲從帽簷散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