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家家戶戶合家團聚,擺上豐盛的菜肴,共飲屠蘇酒。按照曆來的習俗,滿朝文武於太和殿外共享盛宴。
酉時,太和殿外早已擺下禦用金龍大宴桌按例需設宴桌二百一十張,用羊百隻、酒百瓶。酉時三刻宮樂即起,皇上始飲,皇子朝臣們依次後飲,隨即群臣落座,自由斟飲。朝臣們便各自為營,分別向各位皇子敬酒。朝臣中明麵上支持楚雲起的並無幾人,楚雲起喝過幾杯以後也閑了下來。一個人端著酒杯也不喝酒,隻端坐著冷眼看著台中翩翩起舞的舞姬,隻覺得無聊之極,倒是宴中皇子之間的兄友弟恭和嬪妃之間的姐妹情深看上去更有趣些。
酒宴持續到亥時時分,侍宴的總管太監向皇上報告宴會完畢,祝樂大奏,皇上離席,並傳旨將餘下的酒宴分賜王公大臣,除夕宴便告結束。宴後三皇子湊過來隻說要與兄長小聚一番,楚雲起這幾日心中煩悶,沒心思和他互相試探,推說醉了便策馬回府了。
楚雲起回到府邸,臉上的醉意即消失怠盡,腳步穩重絲毫看不出是喝了酒的人。快到寢宮時,丫鬟思琪匆匆走了來向他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低頭小聲說道“秦夫人和沉夫人知陛下回來,在吻水亭擺了一些酒菜邀陛下共度除夕
”
“告訴她們,本宮在禦宴飲了些酒現在乏了,讓她們二人撤了吧。”
思琪還想說些什麼,見陛下麵色不虞,隻得退下。
習慣性的屏退侍女,楚雲起走進寢宮時才想起來傅曉塵早已回家十多天了。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來還是第一次分別這麼久,對這個人自己真的是無計可施,縱然再思念他,對方和自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注定這隻能是一場無結果的癡戀。
他從來認為自己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隻是對待傅曉塵卻隻能用一種聽天由命的態度,對方去了哪裏,見不見自己都不是自己能控製的。他也沒想過要控製傅曉塵,隻是這種完全抓不住的無力感時常讓他有些挫敗。
歎了口氣,習慣性的向鏡子裏看了一眼,卻發現這幾日一片漆黑的鏡麵今日卻燈火通明,難道?是傅曉塵回來了?
楚雲起的心立刻跳的厲害,看向鏡裏的情景,房間內空無一人,隻是房頂上懸著一個發光的東西,聽傅曉塵說那叫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必是癔症了,今日是除夕之夜,對方理應與家人團聚才是。轉過身正打算就寢,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無比的聲音“哎?你回來了啊?我以為你們要喝到深夜或者今晚就不回來了呢。”
不可置信的回頭,鏡子中果然是那個自己思念已久的人,楚雲起難得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隻是呆呆的維持著回頭的姿勢不動了。
傅曉塵難得見楚雲起這個樣子,笑著說“怎麼,見到我激動的說不出話了?”
楚雲起這才回過神來“今日是除夕夜,你怎麼不與家人團聚?”
“啊,我和他們一起吃過飯了,看了一會春節聯歡晚會無聊的不行,就給他們說我同學找我出來通宵打牌的就把我放出來了。”家離這兒挺遠的,除夕夜這種時候路上都沒車了,才不會告訴你自己在大馬路上瑟瑟發抖地走了好久才遇到一輛。
傅曉塵的話他還是總有一部分聽不懂,但現在也完全不在意那些,他隻知道這個人在除夕夜的時候從家裏跑出來和自己見麵,想到這兒隻覺得自己心中湧出一股暖流,順著血脈流遍全身。
“特意回來的?”
“沒有特意回來啊,反正在家呆著也沒意思,就想著過來看看你在幹嘛。怎麼沒去喝酒?”
“喝過了。”
“喔,我出來之前從樓上一哥們那兒借了他的小本,他之前下了幾部電影,不然我們一起看電影?”
“電影?”
“額,大概就和你們看戲差不多吧。”
楚雲起想了想,當年太後在世時每當她大壽都會擺上一天大戲,邀父皇和後宮之人一起看戲,還偏愛點那些熱鬧的戲。他那時候還小,隻覺得台子上那些大鑼堂鼓的吵得不行,後來雖懂得聽戲了,可能是小時候的經曆所致,一直對聽戲這類活動沒什麼好感。不過既然是傅曉塵邀他聽戲,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隻是心下疑惑傅曉塵房間這麼大點地方,怎能容得下一個戲班子,而且傅曉塵不過是平民家裏讀書的孩子,如何就隨便請得來一台戲。
隻是待傅曉塵拿出那個被他稱為“小本”的東西,楚雲起便明白恐怕不是自己想的那般看戲了。傅曉塵按下一個按鈕,那東西的屏幕就亮了起來,裏麵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圖案變幻著,最終定格在了一個界麵上。看著對方熟練的操作著這個超出自己認知的東西,楚雲起見到傅曉塵時的暖意一點點消退了,隻剩下從心底散發出的涼。
雖然常常能相見,雖然他們能像知己般親切愉悅地對話,可對方嘴裏偶爾吐出來的詞語,房間裏那些從未見過的事物都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自己,那個人和你的距離是你窮盡一生都無法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