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尋問,虞冽遙遙望見唐君苓,身手輕盈默默的在她身旁坐下。
沾染寒露的風不知疲倦地刮過,遠處綠草嗚嗚呼嘯擊打著耳鼓。
衣袍飛揚,兩人的背影未撼動半分。
虞冽的聲音冷冽而低沉,透著股寒意:“明早我要去胡巴爾部落。”殺人。
“好。”唐君苓什麼都沒有問,“帶上我。”
“嗯。”
“明早見。”
灰蒙蒙光線穿破厚厚雲層,黎明躡足踏上寂靜初曉。
胡巴爾部落。
狂歡嗜血的氣氛充斥整個部落,殺戮完小部落的人們勾肩搭背把酒作歡,卸去盔甲的衣裳揮不去濃重血腥味。
徹夜的宿醉狂歡並未消退他們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哨兵盯著草叢中的異動忽然發出急促尖利的狼嚎聲,一支利箭破風穿透他的喉嚨,砰——
所有人從睡夢中驚醒,火光照映出地上的倉促身影,隨手抄起身邊的武器上前迎戰。
虞冽率領騎兵騎馬狂奔,所經之處,手中的屠刀揮舞瞬間掠去十餘人性命,鮮血嘩嘩流了滿地,殘肢百骸飛舞掉落,頃刻間,胡巴爾部落從天堂落入地獄,無一幸免。
唐君苓騎著馬慢悠悠向前走,一言不發,麵無表情,毫不掩飾的殺戮場麵血淋淋衝擊著她的視網膜,硬生生克製住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她翻身下馬,靴子踩在血窪,濺起串串血珠,她不喜歡鮮血,不喜歡殺戮,可戰爭就是如此殘酷,弱肉強食就是如此殘酷,和平掌握在誰的手中?
虞冽指揮著士兵收拾殘局,告訴他們優待俘虜,不可奸淫婦女,男人亦不可。抖抖瑟瑟的俘虜們聽到這位年輕首領的話語皆不可置信地交換眼神——俘虜成為戰利品受盡屈辱是草原再正常不過的定例。
因年輕首領的規定,這場戰役後的狂歡會自然取消,殺戮後的躁動在血液裏久久不息,渴望著侵犯進攻,但無人敢違抗命令。
唐君苓掃視著那一張張驚恐不安的麵孔,孩童的哭聲被大人死死摁住,死一般的寂靜。
“你在想什麼?”虞冽抬手擦去臉上的血跡,問她。
唐君苓轉身麵對她:“我在想你還要殺多少部落才能統一草原?”
“我外公征戰七八年終於統一草原,收服的部落估計數不清了,我這還早著呢。”虞冽扯了扯嘴角,“我要去審問俘虜,你去嗎?”
唐君苓點頭跟在她身後,走進帳子裏。
胡巴爾首領雙手吊在木樁上,頭顱垂落在胸膛,腳尖恰好點在地上,聽見動靜,他抬起頭,宛如一潭死水的眼神盯著虞冽的臉龐,嘶啞的聲音響起:“你和段雲是什麼關係?”
段雲——虞冽她娘親的名字。
“你猜到了,不是嗎。”虞冽居高臨下望著他。
忽然,他狂笑起來,胸膛劇烈起伏,不知過了多久,嘶啞的笑聲堪堪止住,他咳嗽幾聲,往地上吐了幾口唾沫。
“你來找我報仇可太晚了,我這半年來總是想起段雲那張臉,可真美啊,死到臨頭還不願屈身於我,那我隻能殺——”他倏地笑了起來,“我可舍不得殺她,我還沒動手那個禿驢竟闖進帳子裏救了她,我隻能收手。他倆誰也不敢說出去,段武那個蠢貨不知道這事,他還傻傻的把我當成好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