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教室,一道道光束在塵埃中舞動。然而,這並沒有給坐在教室裏的江箐帶來絲毫溫暖。她緊張地咬著食指關節,望著沈鈞已的座位,被一種難以名狀的不安侵蝕著,心亂如麻。
班主任得知沈鈞已還沒來學校,微微皺眉,示意班長正常領著大家開始早讀後離開了教室。
小胖隔著兩列座位看到江箐盯著沈鈞已的座位,擠眉弄眼地想要引起對方的注意,結果卻被班長給盯上了。
小胖撇撇嘴,眼看著班長要拿起那本“死亡筆記”——紀律記錄本,立馬埋頭苦讀。
青林市第四高中的課程安排也十分奇葩,早讀完就立刻連著先上一節課,再是大課間進行跑操。
好不容易熬過早讀和第一節課,趁著要集合跑操的空檔,小胖溜過來喊江箐一起走:“大江,衝衝衝!”
江箐看向他。
小胖個子矮,還有著圓滾滾的身體,因為全身的線條柔和而流暢,看起來並不壯碩。兩粒芝麻綠豆的眼珠子在眼鏡框後瞅著她。
這是她高中時候的玩樂搭子之一,李——李什麼來著?
反正高考之後就見過一麵,那個時候聽他說他家裏人讓他複讀,要去一個軍事化管理的封閉式複讀學校念書,手機也不讓他帶去,他不願意。後麵就再沒音訊,應該還是去複讀了。
人永遠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和對方見最後一麵。
江箐沉默著跟著對方混進跑操的隊伍裏。
“……我跑了16萬分,結果遇到了一個石頭沒跳過去,就被追上了。這可是16萬分啊!”小胖誇張地跟她哀嚎。
江箐的思緒卻像斷了線的風箏,無法集中。
“後來我……”小胖仿佛習以為常,一直絮絮叨叨地跟她講著:“……沈鈞已就自己回去了。”
“你說沈鈞已什麼?”這三個字被風吹進江箐的耳朵。
“呼……呼……”雖然他們學校的跑操很水,但一直不停地說話也確實累人,小胖喘了兩口氣,沒好氣地說:“你這複活儀式也太長了。”
江箐追問:“沈鈞已怎麼了?”
小胖這時像是想到了什麼,嗓門壓低,跟她湊近了些說道:“你把沈鈞已的手撞斷了!”
“什麼??”江箐震驚,她怎麼不記得發生過這事?!難道這裏是平行時空嗎?什麼多重宇宙論之類的。
“你昨天一溜煙地就跑得沒影了,我跟十二班那幾個喊了老師過來。”小胖比劃著說:“然後老師帶沈鈞已去校醫室,我看見那個醫生把他的手這樣子拴起來掛脖子上。”
“他好像沒跟老師說是怎麼弄的。”小胖回想了一下:“反正他後來就自己回去了。”
江箐趕緊問:“那他今天沒來上課,該不會是因為手斷了請假在家休息吧?”
小胖聳了聳肩:“沒人跟他熟啊。這誰知道。”
聞言,江箐環顧四周。
是的,記憶中沈鈞已和誰都不熟,可以稱得上孤僻。
他總是獨自一人,大多時間都坐在座位上,表情冷淡,好像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一樣,讓人難以接近。甚至很少看到他和誰聊天,可能是不喜歡或者說排斥和別人交流。
所以哪怕他連續好幾天沒來上課,班上的同學也沒怎麼注意。
直到後來的某一天,從幾個被叫走去談話的同學回到班級,再到班主任神色悲傷地隱晦地宣布了對方的死訊。沈鈞已這個名字瞬間成為了學生私下討論的熱點。
再隨著時間的推移,從熱點變成過往的某種奇談,變成記憶中的塵埃,最後泯滅於生活。
跑操結束後,江箐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