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一位留著花白胡須的青衣老者走進門來,除媖兒外幾人就跟彈簧一樣,丟下碗筷齊齊站起,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孟老夫子,老夫子雙目充血憤憤然的道:“黃口小兒胡言亂語,竟在背後如此羞辱老夫,呼呼……”老夫子重重喘氣,“你們說便說了,為何不將門掩好,真真氣煞老夫……”原來他今日約了幾位友人,偏巧就在隔壁,正說的盡興,就聽王威他們大著嗓門居然拿他戲耍,幾位友人都頗為尷尬,老夫子忍無可忍,便過來興師問罪了,這幾個剛剛還慷慨激昂頗為囂張,這會一水耷拉著腦袋一副罪人模樣,京城六君子立馬變成了六小人,老夫子咆哮了半晌,礙著友人在側,也不欲多做耽擱,憤憤然的罰他們回家抄寫禮記一百遍,寫不完就不要再來上課。
老夫子走了,這幾個愁眉苦臉的坐了一會也無心再呆下去,天色不早了,他們還惦記著回家抄書,幾個人匆匆告辭各自歸家,媖兒想今日誤打誤撞,以後可不湊這些熱鬧了,那個病書生樣的小白臉還嚷著要去戲樓聽曲,某個名角小旦眉梢身段如何婉轉銷魂等等,才多大點就不學好,要不是老先生攪局,沒準他們就一股腦去了,這古代風氣真是太差了,王威可別跟著他們學壞。
一路上從王威口中大略得知了幾人的家世,那個病書生樣的公子平平無奇,老爹是翰林院修撰舒芬,舒芬是正德十二年的狀元,藍襟公子姓張名俊是給事中張翀的次子,還有兩位分別是編修王思和禦史吉棠家的公子,這幾位的老爹在朝中都有些影響力,因為這幾人的父親交好,他們又是同學,便也走得近些,至於那名名喚思思的歌妓,張俊似有為她贖身之意,隻礙於家裏管束的嚴,也許待娶妻後再考慮納入府去,隻是這些公子哥大了房裏都不會缺侍候的,歌姬出身又非絕色的姑娘怕是很快就被丟在腦後了。
媖兒忽然對古代的秦樓楚館好奇起來,琢磨半天要是能去這些地方開開眼就好了,想來想去這事還得著落在王威身上,可是任憑媖兒磨破了嘴皮子,王威就是堅決不肯帶她去,媖兒不忿的嚷道:“你能去我怎麼就不能去,就看看就出來也不行嗎?”王威沉默了半晌,少有嚴肅的看著她道:“不錯,我能去而你就是不能,你怎麼如此不懂事,女子的名節重如生命,出入那些魚龍混雜的地方,你一個女孩子還要不要名聲,即使你貴為公主,也禁不得非議,明白嗎?”媖兒不說話了,王威還沒有這樣斥責過她,一下子感覺委屈的不行,想想自己還是沒有擺脫現代女性的思維,在這個時代呆了這麼久,怎麼還沒有將棱角磨平,心裏歎息一聲,女人在這個時代真是得認命,況且即便在21世紀,女性也照樣是弱勢群體,這樣一想更有一種無力的挫敗感。
回到府中天已完全黑了下來,媖兒倦了,兩個小丫頭忙服侍媖兒洗漱就寢,就聽外麵有人悄聲問:“表小姐可歇下了?大少爺命奴婢送燕窩過來。”小丫頭忙出去接了,媖兒心想王威大概是覺得惹她生氣了,又不好明著賠禮,也難為他惦著自己,況且王威說的都對,她是不能任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