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城又是住在趙全的宅子裏,阿勒坦與趙全談公事,媖兒不便在身邊,便帶了兩個侍女去城裏溜達,三個小姑娘初時還滿眼興奮,逛久了看看這裏與美岱召的商鋪也沒啥區別,就有點興趣缺缺了,她們找了家酒樓叫了幾個小菜,剛開始吃飯,就聽街麵上由遠而近一陣一陣的吆喝聲,夾雜著啪啪的鞭聲,一會就見幾個騎著馬的蒙古兵士在前開路,後麵浩浩蕩蕩跟著一支長長的隊伍,這些人衣衫襤褸有男有女,被繩索串聯的綁成一列一列的,跟著前麵的兵士緩緩而行,隊伍兩側不時有人掄著鞭子,往囚徒隊伍裏抽去,鞭子也不真落到他們身上,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麵上落下,啪啪有聲,也有意外被抽中的囚徒,卻也隻能忍著不敢出聲,這幾個揮鞭子的一看也是漢人,在隊伍裏上躥下跳不時吼幾嗓子,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看得媖兒皺起了眉頭。
就聽酒樓裏另外幾個酒客的議論聲:“唉,又是逃跑被抓回來的。”“這得有二百多人了,不會都殺了吧?”“以前抓回來不是都殺了嗎,可這次看著人挺多,不知道怎麼處置了。”
媖兒聽得憂心,再也坐不住了,草草吃完飯便帶著兩個侍女回了趙全的府邸,她一回去就找阿勒坦,可阿勒坦隨趙全視察農田去了,媖兒隻得等著他回來,直到晚上趙全擺宴招待阿勒坦時媖兒才有機會再見到他,趙全領著名義上的妻子,就是阿勒坦賜給他的被擄來的廣平王的女兒餘慶郡君,餘慶郡君隨著趙全瑟縮著給阿勒坦敬了酒,就退了下去,這位郡君快四十歲了,看著略顯蒼老,媖兒看她那副懼怕的模樣,心想她日子一定不好過,按輩分這位郡君是媖兒的姑母,淪落到如今的境地,媖兒心下很難過,可也隻能眼看著她默默退了出去,接著登場的女人就換成了趙全的妾室秦香,這女人十足幹練,能看出宴席上的一應布置都是她安排的,有她指揮一應酒食與歌舞助興的節目都安排的十分妥當,雖然她不在趙全身邊以夫人的身份出現,可誰都看得出她才是這裏真正當家的女主人。
媖兒坐在阿勒坦下首,她抬眼一看,阿媛就站在阿勒坦一邊伺候,媖兒就當沒看見她,端坐著聽趙全一眾人對阿勒坦的奉承,媖兒無心觀賞歌舞,對麵前的酒食也提不起興趣,她一直在想怎麼向阿勒坦進言,她不能看著那些被抓回來的漢人遭受屠戮,媖兒這邊正琢磨著,就聽阿勒坦問趙全道:“你說這次逃跑的奴隸有二百多人,可想好怎麼處置了?”
趙全道:“按照慣例,逃跑的抓回來就是殺掉,可這次人數不少,就如上次數千人逃跑那般,都殺了吧,現下地裏正缺人手,但若隻誅首惡,對這些人似乎也不足以震懾,屬下正為這事犯難。”
阿勒坦道:“這口子不能再開,不過二百人都處置了有什麼關係。”
趙全道:“您也看到了,咱們又開了幾十畝地,招募來的人遠遠不夠,投奔來的又有許多不會種地,隻有抓來的這些人能用盡用,若是都殺了,那些地可又得荒著了。”
阿勒坦皺眉道:“不殺他們豈不是助長了其他奴隸逃跑。”
媖兒趕緊接話道:“大首領,我剛聽你們說話,之前抓回來都是殺掉的,可為何還有這麼多人逃走,可見都殺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阿勒坦自然知道媖兒怎麼想,看了她一眼卻是搖頭道:“這些人若再聚起生事豈不更麻煩。”
媖兒道:“板升城這麼大,田地散在四周,將他們分開不是很容易嗎?”
阿勒坦聽了媖兒的話,正在思索,他身邊的阿媛說話了:“大首領,奴婢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
阿勒坦看向她道:“你說。”
阿媛福了一福道:“大首領顧慮的,一是處置輕了,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二是擔心這些人再生事端,奴婢有一計,可將這些人分成兩組,令其一對一搏殺,勝者才可活下來,這樣他們必拚力殺死對方,如此生還的一群人還能再抱團嗎,誰又能信得過誰?同時也讓所有人看著,這便是下場,隻怕想跑的都不敢跑了呢。”
阿勒坦聽得認真,卻沒多的表情,隻眼中精光一閃流露出些許情緒,是個辦法,這般處罰頗有新意,隻怕比直接都殺了還要震懾,既能留下一半人來耕種,又足夠懲戒,也不失為兩全其美的辦法,阿勒坦衝阿媛招招手,阿媛乖順的靠過來,阿勒坦伸手一拉,將她拉到身側的軟墊上,阿媛趕緊跪坐好,阿勒坦向她笑道:“甚好,就這麼辦,趙全,你去準備,明日我們都去看,看他們如何為了活命搏殺,哈哈哈……”
媖兒雙眼冒火,好毒的計策,這麼自相殘殺還不如直接了斷的痛快,她恨恨的瞪向阿媛,阿媛垂首坐在阿勒坦身邊,這時也正側頭將目光投向她,兩人目光相接,阿媛回給媖兒的隻是淡淡一笑,明顯對她頗為不屑,氣得媖兒直想上去抽她幾個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