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額頭的皮膚接觸到冰冷槍管的那一刻，時間仿佛也變慢了。她翻起眼珠，順著槍管向上，看見了那人擦破皮的胳膊，被煙熏過的脖子和臉，最後落在了陌生人眼睛上。
男人問道：“你一個人來的，還是有別的同夥？”
“一個人。”
那人又問：“你們做什麼營生？搶劫？走私？還是小偷小摸？”
“我剛說過了……”
“聽好！”那人突然提高了語調，嚇了莫妮卡一跳。“聽好！沒有一個多餘的字！問你什麼回答什麼！懂了嗎？”
“懂了。”
“恭喜你剛撿回了一條命！如果我麵前是個醜八怪，我肯定已經開槍了。好吧，繼續前麵的問題，老老實實回答！你們他媽的到底是幹嘛的？”
“我們是牧民，我是牧羊人，同時也是個獵手。”
“獵手？”陌生人本想質疑，麵前這個年輕女孩會是個獵人？
他看到莫妮卡的目光仿佛兩道冰錐直刺向自己，那是隻有剝奪過他人生命的人才擁有的刺骨決絕的眼神，同年齡和性別無關。是的，他不會看錯，陰險毒辣的刺客、勇猛無畏的戰士、草菅人命的軍閥，他們的瞳孔之中都會發散出同樣的“凶光”，可以籠統地稱之為“氣質”，但又不隻是氣質。自己此時正站在她麵前，但在她眼中，自己同具說話的屍體沒有太多區別，她已經看到了自己腦漿迸裂七竅流血的樣子，所以她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憐憫，一絲蔑視和鄙夷——通通與那冰冷氣質糅合在一起。
陌生人感到微風似乎也變得潮濕寒冷，胳膊上不禁起了點雞皮疙瘩。他說：“真是個好獵手，身上殺氣這麼重！不如我一槍崩了你，也算是替天行道！”
莫妮卡冷冷地說：“對敵人隻能這樣。剛才我伸手去拿你的急救箱，本以為自己是在做好事，沒想到害了自己。”
“哈哈哈人心險惡，知道後悔了吧……呃，疼死了！”陌生人胳膊一軟，他已無力繼續舉著這把一公斤多的手槍一動不動。他向後退了兩步，靠著另一棵樹緩坐在地上。陌生人喘粗氣時不斷翻著白眼，就像是被一雙隱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一般。左輪手槍也順勢垂下來。
“哎呦呦……我好像不行了，一陣比一陣疼。喂，你，你叫什麼名字？”
“莫妮卡。”
“莫妮卡，你能掙脫的吧，野，野女人，力氣一定不小，嗬嗬，呃！”
“我試過了，好像不行。誰讓你把我捆起來？”莫妮卡眼中的凶光逐漸退散。
“哦……解鈴，還須係鈴人……”陌生人不斷喘著粗氣，他臉色煞白，一步步爬向莫妮卡，那吃力的樣就像是剛經曆了兩場馬拉鬆的人在用手臂和脖子去觸碰終點線一樣。
莫妮卡可不希望他還沒幫自己解開紮帶就口吐鮮血倒在半道上。每當陌生人動作停滯，她便開口同陌生人說話。“你叫什麼名字？”莫妮卡問。
“說出來可別把你嚇哭了……我是亨利·摩根！”男人本期待聽見女孩口中發出驚呼：“天呐！亨利·摩根！”——可惜並沒有。男人於是補充道：“摩根船長就是我！你沒聽錯，地火航線上大名鼎鼎的提頭者！星際海盜俱樂部受人尊敬的座上賓！”見莫妮卡依舊無聲無息，他甚至忍不住抬起脖子瞅了女孩一眼。
莫妮卡當然不知道什麼海盜俱樂部。隻要摩根船長一息尚存，她才懶得同這個半死不活的色情狂廢話呢。見摩根船長爬到她身邊停了下來，莫妮卡又問：“提頭者？還是剃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