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阿丞，我想離開這裏，你幫幫我好不好？”
“為什麼要逃？”
“因為這裏很可怕……很可怕，我不想留在這裏。”
女人顫動不安的雙瞳中映照出一個秀氣英俊的男孩，男孩小小的臉上掛著不符合年紀的擔憂。
他看著母親逐漸陷入瘋狂的樣子，眉頭緊皺。
“阿丞，我們一起逃好不好，好不好？”
女人瘋狂地搖晃著男孩的肩膀，好似如果他不答應，她就會一直搖下去。
顧止丞悲憫地搖了搖頭，淡聲說：“父親會生氣的，爺爺也會生氣的。”
＊
自他記事以來，母親就從沒抱過他。
她抗拒顧家的一切，視父親如豺狼野獸，視這個家如地獄。
她是顧家不能言說的痛。
年少的他不懂母親為何會這樣，所以鼓起勇氣去問了父親。
可父親卻神情古怪地告訴他，母親是因為生病了，所以才會胡言亂語，大家要包容她。
顧止丞信了，從未懷疑過。因為父親很愛母親，他說的肯定是對的。
多少次夜裏，母親病發。她嘶吼著，尖叫著，謾罵著，半夜赤著腳走在莊園裏，時而跳舞時而放聲歌唱。
母親這樣的舉動總會在深夜裏驚醒所有人，大家臉上都會露出一臉鄙夷和不耐煩的神情，更甚者就如二叔顧英才那樣直接破口大罵。
他責怪父親為何會娶這樣的女人回家，責怪母親讓顧家丟臉。
就連傭人們私底下也會議論顧家莊園裏有個瘋子太太。
顧止丞每每聽到這些話，都會憤怒，羞愧……
他是顧家未來的接班人，他們口中的瘋子是他的親生母親，他不允許別人這樣說她！
可他無力改變別人的看法，甚至在母親發病時也不忍心去看。
幸好，還有父親在……
父親會耐心地去引導母親，將她抱在懷裏安撫：“簡優，沒事的，沒事的。”
可母親每次都不領情，有時候甚至反抗抓傷了父親。
但父親從來都沒有生氣，他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愛。
所以當時年紀小小的他確信父親是深愛著母親的，如果母親沒有生病，她肯定不會這樣對待父親，也會很愛他的。
他曾經是這樣以為的。
曾經。
其實，真相一直都離他很近。
某天，才上一年級的他放學回家，剛上樓，就被熟悉的傭人喊住：“太太今天狀態不錯，不哭也不鬧，還主動問起小少爺您呢。”
顧止丞聽了不禁欣喜：“母親又記起我了？”
可高興沒多久，他想到了什麼便又問：“爺爺和父親是不是都不在家？”
他們在的話，傭人們怎麼可能膽敢跟他提及母親。
果然女傭點點頭回道：“一大早的時候，先生就跟著老先生去了別的城市開會了，大概明天才能回來。”
顧止丞明白了。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主動告訴自己母親的狀況，但他確實很久沒見過她了。
“母親在臥室裏嗎？”
“是的。”
“把鑰匙給我。”顧止丞伸出手掌。
“這……”傭人有點為難，“先生說過，沒有他的允許，不能放太太出門。”
顧止丞小臉全都皺在了一起，他明白父親擔心母親發病跑出去，但也不能一直把母親困在房間呀。
“我隻是進去看看她，不是要帶她出去。”他強調。
最後女傭人拗不過他，最終還是交出了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