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誠被大姑說的話懟的啞口無言,雙手握緊,眉頭都擰在了一起,眼睛裏也噙著淚水。
是他從小成績一直不好,用了所有的力氣,勤學苦讀也隻是考了個三本,上了個並不怎麼樣的學校,家裏親戚也一直瞧不上他,一直都是過年過節飯桌上的談資,一家人的笑料。
“大姑,算我借的還不行,我不上學了,我伺候好我爸以後,我就去打工賺行嗎,我肯定會把錢還給您,您信我。”
即使被任何難聽的話重傷,程誠也依舊咬著牙請求,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做這種低三下四的事情。
“你那個大學早就不應該上了,一個三本有什麼出路啊?不像我們家佳佳,從小成績就好。”
那婦人一臉的得意,雙手掐著腰,就仿佛貶低別人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虛榮感一般。
“對,大姑,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去上學,那您看方便什麼時候把錢借給我嗎?我給您打欠條算利息。”
程誠麻木的點著頭,言辭順承,態度祈求。
他將姿態低到塵埃裏,彎曲的腰在大姑來醫院看望父親的時候,就再也沒有直起來。
“我什麼時候說要借給你了?借給你,你拿什麼還我?就你這個破學曆出去哪個單位要你?也就和程誌強一樣去工地幹活吧,別到時候像程誌強一樣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也摔斷腿再問我要錢治病!”
越是親近的人就越是知道什麼話能夠重傷你,程誠聽到父親的名字終於憋不住,淚水怎麼忍都忍不住,他真想嚎啕大哭但醫院裏那麼多人在看病,他不能打擾到別人。
大姑的話已經讓不少人都向他們這邊看來了。
“大姑……”
他想為父親說話,但一張口就瞬間哽咽住了。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想再說些什麼,但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是沒找過工地要錢,但那邊的負責人從父親出事開始就一直不接電話,他要先湊夠錢還上今早的手術費用,才能抽出時間去工地老板那裏討錢。
程誠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在腦子裏想還有沒有可以繼續借錢給他的親戚,為了他父親的命,尊嚴什麼的他早就不需要了。
“你大姑肯定是窮的拿不出錢,這你還看不出來嗎?”
周歌剛才就過來了,但一直沒有上前打擾,她沒有想要偷聽的意思,但兩人的對話每一句都像堅韌的玻璃碴,絕望又無助的紮在她心上。
但看程誠被欺負到這個份上,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她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直接上前將程誠護在身後。
“你是哪裏來的鄉下丫頭,有沒有禮貌?”
程誠的大姑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歌,這女生牛仔外套滿是破洞,裙子也髒的不行,腳上穿的小白鞋早就變成了小灰鞋。
一看就是沒什麼學問的打工女。
“不是嗎?”
周歌一把搶過程誠大姑手上拎的水果,將裏麵的東西一股腦倒在了窗台上。
幾個圓滾滾的蘋果在窗台上滾了起來,還有三四根香蕉。
“你來看你親弟弟,你就拿了五個蘋果,和這麼兩根香蕉,你不是窮是什麼?這蘋果都爛了,你別是在垃圾桶裏撿的吧?”
周歌看著她一臉的鄙夷。
“程誠,你在學校交的這是什麼朋友?家裏拿錢供你讀書,你就是找了個這麼個不學無術,滿口胡言的打工妹女朋友?她這麼和大姑說話你都不管?”
程英濤眼看說不過周歌,臉上掛不住,馬上將矛頭指向程誠,柿子就是要撿軟的捏。
周歌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高興,畢竟她這個24歲的人已經不止一次,被人認成了男大學生的女朋友,是不是該開心自己長得顯年輕。
程誠怎麼會不知道麵前的女生是站出來給自己解圍的,如果自己真的還需要女生為自己打抱不平就真的太窩囊了。
他都已經將尊嚴雙手遞在大姑麵前任其踩踏都沒有換來對方一點的親情,再繼續奉承下去又能怎麼樣呢。
程誠終於直起了腰板,深吸了一口氣。腳步堅定地上前,和周歌處在同一水平線。
“大姑,你走吧。”
“怎麼?不用我拿錢救程誌強了?”
“不用,大姑,我就算去搬磚,就算死在工地,就算去賣腎,賣我全身上下所有器官,抽幹我自己的血,我都不會問你借一分錢!”
程誠終於將一直壓在心底的怒火釋放了出來,他抬高了聲音,眼神居高臨下的盯著麵前的大姑,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
眼淚順著他的臉頰滴落,也不減少年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