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兄弟成冤家;
11-1,親兄弟勢不兩立,
女人回娘家,不在家裏住,家院裏隻有大哥和老五及其黑鞋,進進出出,而蘭、黃二色膠鞋則杳無蹤影。“二驢子”和“三孬子”不回家,除了家嫂不在之外,另有更重要的理由——這個時期,正逢*最無序、最混亂、最殘酷的武鬥時期,他們進駐各在各的“武鬥點”裏,各自堅守各自己的陣地。不知道什麼原因所至,在打倒“走資派”和“地富反壞右”的同時,本來統一的陣線內部,猛地發生分裂,象吹鼓手分家,一人一把號。最讓家人不理解的是本來沆瀣一氣、一個熱炕睡過女人的親兄弟倆,象吃了抽風藥,鬧得好厲害,最終鬧得勢不兩立,彼此還打將起來。老二的哪一派接受最新的宣傳,堅持運動應該先整資本主義當權派,其它放在後麵,即先造反再革命,他們把矛頭對準科長、廠長、局長,縣長,甚至更大的當權派。身在農村的老三那派按照老傳統,認為大多數當權派是好的和比較好的,運動該是打擊敵人,橫掃地主富反壞右,即先革命再造反。
哥倆為此辯論,一個說得虎口大、一個偏說得牛脖粗,鬥蛐蛐兒似地、到一塊就嚼,比當年“牲口脖子,高塔上,鷹的脖子和送葬人”掛搖鈴的辯論還激烈。隨著時間推移和鬥爭的深入,對立的兩派分別逐漸發展壯大,形成兩個龐大陣營,並且各有其兵馬,各占其地盤。形勢繼續發展,兩派用原來鎮壓壞人的手段對付對方,互相以武力攻打,開了槍動了炮,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大街上滿是手拿大刀長矛的,連有些女人也身帶小巧有裝飾的匕首。有的人雖沒有武器,手裏拿著自己製造的燃燒瓶,裏麵裝的汽油,瓶口塞著布條,戰鬥時就點燃布條,扔向敵人,發揮威力。這個被後世稱為“派性武鬥”的期間,陰暗團體裏麵的男女關係,依照某種類畸形、扭曲和升華——偷看、偷情、盲目無知變成公開地**、亂交和輪奸。因為比家做暗存有序的亂倫,更加誘惑和刺激,極大地吸引著痞性王家倆兄弟。二驢子和三孬子,如放出去的風箏,越飛越遠。
大哥擔心混渾的哥倆惹禍出事,去縣城的武鬥點,找了他們幾次。看到那裏應有盡有,收音機、電唱機、錄音機,屋裏麵有雙人床,還有浴室。這裏不僅有男人,還有娘兒們,她們個個都穿得很時髦,露著白嫩的小腿和脖子下麵,如果仔細瞧的話,裏麵胸罩和褲衩都沒穿。
礦工老二念過“紅專學校”,使用過機械設備,所以對於武器的使用,輕車熟路。在“關門唱戲,畫臉譜自封官”,“滿街烏紗帽,自己隨便戴”的風潮中,成為武鬥隊的什麼“副總指揮”。隨後他在派別中的地位,日益穩固,說話富有感召力,舌尖一抬是霹靂、牙縫一放是春雷,出頭露麵,大會小會,豪言壯語不離口。
有一次,大哥親耳聆聽他的即興講演。“世界革命看誰的?”“當然看我們中國的。”那種時髦的觀點,贏得台小一片掌聲。中國是世界革命的中心,是當時反複宣傳的口號。原來蘇聯曾經是陣營的老大,可他們那裏衛星上天,紅旗落地,墮落成為修正主義和社會帝國主義。世界革命看誰的?當然要看高舉革命大旗中國的。全世界還有四分之三的人受壓迫受剝削,必須靠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中國人民去解放。國際主義和民族感強烈的革命人,不會不同意他的看法。
“我國的革命看誰的?是不是應該看我們**省的!”他接著說,台下小掌聲不減。八億人口,我省有大半個億,一腳踢倒泰山,一步跨過黃河。我省革命搞好了,會帶動一大片,使命感強烈的人們,擁護他的看法。“我省革命看誰的?要看我們城市的,對不對!”他這麼說,台下的掌聲又起。人們知道,我市是省內大市,革命搞好了會帶動一大片,家鄉認同感強烈的人,當然同意他的看法。“我們城市革命看誰的?看我們礦山和工廠的!”他如此說,台下掌聲就不那麼多了。不過人們也懂得,自己的礦山工廠是舉足輕重的單位大廠,其形勢對於全市舉足輕重的單位,能夠影響整個城市。責任感強烈的職工同意他的意見。“我們工廠革命看誰的?看我們革命派的!”他說完這段時,鼓掌的人隻有派別的隊員。這些“橫抬杠、亂打棍”的隊員堅持信念,隻有他們這一派才是正確的。“我們工廠革命派的革命看誰的?看我們武鬥隊的!”當他說完這段時,鼓掌的人隻有武鬥隊的成員。這些隊員堅持自己的信念,槍杆子裏麵出政權,沒有軍隊就沒有國家,沒有武鬥隊,就沒有革命成功,榮譽感強烈的武鬥隊員支持他的觀點。“我們武鬥隊的革命看誰的?看我們頭頭的……”
大哥在下麵聽來同去,覺得不得勁,最後的結論竟是:世界革命看誰的?——看他們指揮頭頭的!難道世界革命要看他王振河的?!什麼屁邏輯,什麼歪道理!怎麼編排地?!雞尾巴綁了個大掃帚,偉(尾)大個屁!
老二為了展現自己,眼下“踢得開、叫得響”,在武鬥點裏,拉來幾個“戰友”,招待以及款待大哥。酒席桌上,擺上無數從來沒吃過、甚至沒有見過的菜肴。二驢子醉生夢死,大哥大哥地叫,又是敬酒又是遞煙,叫得旁邊“戰友”以為“大哥”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武鬥點的人員,來自四麵八方,不清楚“不速之客”的真實身份,因此以高官的待遇而敬之。比起二驢子,老三的派別不太出風頭,但是講究實際,也並不吝嗇和落後。憑著心計,三孬子象不倒翁掉到血盆子裏麵,成了那派的紅人兒。為了展示自己和派別的能力超過老二那一派,除了酒宴款待大哥之外,還安排大哥去武鬥人員的“根據地”——郊外廟崗賓館,讓他開開眼界,享受一下*的成果。
陪老大同去的人叫鑽心蟲,十八、九歲,一表人才。他生長在拳坊之家,有一身武藝,如果不用武器,空手對打,以一當十不成問題。因為有此特長,被選進武鬥隊。鑽心蟲是個“風派”,在這以前曾經老二的那一派,現在服務於老三這一派。在去賓館“療養”之前,作為通行證,鑽心蟲隨隨便便開具一張介紹信——那種紙張城裏到任何派別都能信手到拈來,介紹信上填寫著派別司令級的名字——“永忠”、“永革”。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鑽心蟲還帶是自製的“烏卵子”土手槍——它在普通工廠製造,其子彈乃是鞭炮中的黑火yao。
11-2,奇遇,(本小節省略,編號為11-2,)
1-3,逃離,(本小節省略,編號為11-3,)
11-4,渾人歸家,
受到驚嚇的大哥,回家大病了三天。嫂子和老五知道內情以後,替他慶幸,但是更為老二和老三擔心——武鬥點也是個野蠻之地,有連發的機槍、有高音喇叭、有糾察隊、有夜襲隊,有獸性和殘暴,還有輪奸、群奸、流血和死亡。這個時期,“二驢子”和“三孬子”,象斷了線的風箏,越飛越遠。嫂子從娘家回來以後,常在白天瞅著盼著村口的來人,晚上盯著門口黃、藍二鞋是否歸來。她很不理解和自己一個炕上混葷過的男人,為什麼有家不回?家是他們多年休養生息的安樂窩,在這裏可以得到真誠的關懷和溫柔,這是外麵女人誰不能做到的。動亂之中,大砍大殺,難道他們就不再需要有家,睡個安穩覺,不需要女人撫平創傷?!
老大身體稍微好一些,又去了武鬥點,把自己在廟崗賓館被女色引誘,險些喪命的事實,現身說法,告訴老二老三,目的是勸他們回家。大哥一開始說了些一般道理,什麼“吃的麻雀食、操得駱駝心”,“大江大河撒潑尿、有你不多,沒你不少”,“拿火鉤子上陣、算不上兵器”,“額頭上刻個王字、也成不了虎”,“三遭刀槍兩遭火、背時要不了幾家夥”,還說了些貼己的話,比如“打仗親兄弟,戰場父子兵”“至愛莫過於貼過肉身的女人”,等等。可是當這些苦口婆心地勸說,那哥倆沒有反應,情急之下,大哥喊出來不該暴露的秘密:“你嫂——蓮梅她有身孕了!懷的可能是你的。隻要你們回家,她什麼都答應,要亂、亂在家裏,不要在外麵冒險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