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的暮冬和盛夏一樣不討喜,特別是到了年關,更是冷得讓人沒法忍受。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裏,古一菲看著玻璃窗上厚厚的水汽,一時間有些恍惚,從加拿大回來,她就在想叔公說的話,她真的還沒找到屬於她應該走的路嗎?
畢業四年了,想起校園,好像真的很遙遠,那些年寒窗苦讀,她上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一本院校,並不算太差,但也絕對說不上好。父母對她的要求一向不高,用古爸的話說是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他們就滿足了,再仔細想想,自己過得也不算太差,但總歸覺得少了點什麼,難道真的是年少輕狂時所謂的“誌向”?過了誌存高遠的年齡,想什麼好像都覺得幼稚,其實說起來倒像是借口。
想得出神入化,被同事的一聲叫喚嚇到了,“哦,那...什麼事?”
男同事笑了,“想啥呢!陳總叫你進去一下。”
古一菲有些尷尬地說了聲“謝謝”,趕緊起身往總監辦公室去。
“進來。”陳霏霏正在看報告,知道是她進來了,並沒有抬頭,隻是應了一聲。
“陳總,你找我。”
陳霏霏抬頭,用眼神示意她坐,合上手中的文件,雙手交疊著,看她,麵色沉重,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一菲,年後我可能不在這裏了。”
古一菲猛地看陳霏霏,問:“陳總要辭職?”
陳霏霏點頭。
“發生什麼事了?”不知道為什麼古一菲感覺有事發生。
陳霏霏看了看手裏的文件,抬頭,“我們公司年後估計會被並購,那個時候公司就易主了,一菲,這裏麵有很多事我暫時不方便說,但是我離開絕對和公司沒關係,我有我的理由。”
陳霏霏所說的理由她自是不會刨根問底,她不方便說也肯定是她的私事,但什麼事嚴重到必須要逃離呢?
“你進公司不長,但我覺得你跟他們不一樣,其實這個社會上每一個打拚的人都是為了利益,隻是或多或少,你是我在這裏工作這麼多年來惟一一個覺得對人對事付出了真心的。當然,我不是煽情要對你說些什麼告別的話,也許在你眼裏我仍然是一個上司,我們之間最多的交涉也不過是工作,事實上,很多時候我希望我也是你的一個朋友,這麼多年了,我拋棄了很多東西,親情,友情,一無所有,所以我埋頭工作,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要麵對那些,人總是逃不過命運循環的規則,到了該為曾經犯的錯付出代價了吧!”
平時看起來做人做事張弛有度的上司突然說這樣一席話,古一菲一時之間也有些混亂,平時聽大家私底下說過一些上司的小話,不外乎就是感情什麼的,聽來聽去就那麼幾個版本,她倒不認為現實生活真的和書中一樣,一板一眼。人物和事物關聯起來,是一整條線索,但總會有偏差,所以對於陳霏霏曾被包養的那些閑言碎語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反觀,好像她本人顯得更為介意一點,難道真的如傳聞所說?
在心中拚命搖頭撇棄這個概念,其實一想,真真假假,與他們何幹,那是別人的生活,你連參與都沒有,何必那樣刁難。
“陳總,說真的,我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上司,生活中也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伴侶,隻可惜我還沒能成為你的朋友,我想,成為你的朋友應該很不錯。”
陳霏霏苦苦一笑,“謝謝你這麼相信我,你很豁達,我沒想過你不介意,反倒是我,這麼多年,一直介意別人說的話。”
“話總會有人說,他們說多了也會覺得沒意思的。”不知道算安慰還是真的這麼認為,古一菲隻說了這句話。
陳霏霏點點頭,對著這個工作了一年多的下屬又多了幾分好感,她說:“一菲,其實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不要隻甘於坐在格子間裏,外麵有大好的機會可以去嚐試。”
上司的話把她的思緒一下子拉回到了幾個星期前在溫哥華那個小書房裏叔公和她說話時的場景,她真的還可以去嚐試嗎?再看陳霏霏,今年應該三十了,比她大五歲,這個年齡坐在這個位置,開五十萬的車,在江邊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這樣子應該算小有成就了,可她看上去卻不是那麼滿足,再看自己,再過五年,她會有能與之匹敵的成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