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一天內兩次被人驅趕,出來時,天已經黑了,天上居然下起了蒙蒙雨,絲絲灑在頭發上有點涼意,路燈在雨中衝破黑暗,給人間一點微微的昏暈的光,建築物黑洞洞的,窗子裏發出懶洋洋的黃光。
“看來我真是罪孽深重,看看,好端端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被我這個自私的家夥害成這樣,好像二十多一點吧,都跟那經曆了幾十年滄桑似的,到現在都背著個炸藥包,生怕什麼時候被人再次點著。我是不是該為她做點什麼?”
邴詞隱哭喪著臉,顯然沒料到自己會製造出如此震撼的後果,良心開始自我譴責,自我拷問,自我救贖。
“你們說丁雙照說的一定是我們家莫擬黎嗎?”秦泰問這話的時候像孩子看見糖了,眼裏閃著希望之光。
“丁雙照?”邴詞隱驚歎,“那姑娘叫丁雙照?你怎麼知道的?”
“我看你那雙狗眼就看人家臉蛋去了,人家胸前的牌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啊。”我罵道。
“我沒看人家臉蛋,人家戴著口罩呢,能看見人家臉蛋嗎?倒是你,你看人家胸幹什麼?你不是有老婆嗎?”邴詞隱一臉的委屈,發掘出一臉的正義。
“喂!我問你們話呢!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秦泰吼道。
“我看你也別想了,我們按丁姑娘的意思,去紅燈籠坐著,點幾個小菜,喝兩口小酒,吃點小東西,半小時之後,等她來給謎底揭曉就成了,你就是想破腦袋也沒用,我想丟孩子的就是莫擬黎,丟的孩子就是邴夭夭,對,沒錯,怎麼會錯?又不是寫故事,還一波三折的?再說即使一波三折,你那故事,不,我們的故事都七波八折了,也該消停消停了。事情還遠遠沒完呢,丁小姐說莫擬黎丟的是兒子,可我們手上的相片明明是女兒,或許,大概,可能,說不定,真的九波十折……嗯……紅燈籠到了。”
我實在是心虛,關注莫擬黎十來年,追蹤過來,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到希望,起起落落,坎坎坷坷也經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加上我的生活突發的變故,我現在知道肯定不是那麼好用的,反而是否定來得真切些,含含糊糊我們看見了紅燈籠。
長長的街道上車子排成長龍,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紅色綠色的車流像巨龍,在夜空中夢魘似的移動,下班回家的人們低頭行色匆匆的超過錯過我們,不遠處一個公交站,開來幾輛公汽,下來幾個客,上去幾個人,車來人群集中,車行人群消失,不時有人站在綠燈照耀的站牌下尋找自己的路線,人來了去了,聚了散了。煙雨燈光,樓房天空,車流人群,孤寂喧囂,燈紅酒綠,現代都市交響曲……
兩盞紅紅的大燈籠,高高的掛在一家隻有兩開門的小酒店前,酒店的燈箱上閃著五個大字,‘紅燈籠酒店’。我們仨站在門口正猶豫,門開了,一個身穿大紅旗袍的女迎賓員,對我們點頭招呼。
“歡迎光臨,丁姐的朋友對吧?這邊請!”
“丁小姐的朋友?有點意思,是丁小姐的朋友怎樣?不是丁小姐的朋友又怎樣?是招待的檔次不一樣?還是挨宰的程度有區別?”
所有的武漢人都有一個共性,就是警惕性特高,因為在自己的地盤都隨時會被人從背後捅個軟刀子,在外地更是渾身啥都不長,就長心眼,叫九頭鳥,真是怕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