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如此肆意妄為,”他低垂著眼睫,晦澀不明地望了一眼女子被攥得留下紅痕的纖細腕子,緩聲開口道,“想來是管束不嚴,不知禮法,在下會向縣令老爺提議,加強對公子的管教。”
二公子自我散漫習慣了,忽然有人敢如此對待他,不由得皺緊眉尖,語氣惡劣。
“你是哪裏來的鄉野村夫?”
男人隻做隨常打扮,衣衫輕薄簡潔,饒是如此,周身散發出的氣質也叫人不敢小看。
他並不生氣,淡淡道明身份,“在下是縣令老爺請來教導二公子的教書先生。”
待李媽媽將垂頭喪氣的二公子帶走,沈霽才轉過身,眸光低柔地落在她身上。
“沒事吧?”
今日怎麼說也是受他相救,哪怕心情再複雜,姚伶垂下眼睫,對他真心地道了聲謝。
“今日多謝郎君相救。”
他沒再多問什麼,輕聲道:“放心吧,他往後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了。”
姚伶也擔心瓜田李下,從那之後便減少了出入縣令府的次數。
一日恰好學堂休假,她便去田地裏摘果子。
正是夏日的傍晚,才下過一場大雨,道路泥濘。她拎著一籃子瓜果回家的路上,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被絆了一跤,跌倒在路上。
裙擺髒汙大片自是不用說,隻是崴傷了腳踝,紅腫一團,疼得她無法下地行走。
她扶著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哪怕不小心扯到了腳,都覺得疼痛難忍。
傍晚時分,少有人從此走過。
她咬了下唇瓣,試著慢慢往前挪,都很難做到。
這時,卻見前方走來一抹眼熟的挺拔身影。一襲淺青色羅衫,眉目溫淡,望見她淒慘的模樣時,不由得挑了下眉,溫聲道:“好巧。”
姚伶不由得想在心底翻個白眼。
沈霽見她姿勢有些奇怪,便上前來,姚伶將崴腳的事情對他說了。
男人背對著她蹲下身,示意她趴上來。
“我背你去醫館,來罷。”
女子輕抿唇瓣,猶猶豫豫地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俯下身趴了上去。
背後的重量輕飄飄的,像是一團雲朵趴在他身後。沈霽不由得輕輕歎息,輕聲跟她閑聊。
“你看,我們在哪裏都能碰上……是不是很有緣分。”
姚伶在背後瞥了眼他清俊的側臉,無情戳穿道。
“難道不是你打聽我的行蹤麼?”
樂娘就不必說了,那個小叛徒,必定人家問什麼她答什麼。
姚伶思及此,不由得感到頭疼。
沈霽沒有說話,彎起唇角,輕笑一聲。
去了城中的老醫館,老大夫眉眼慈和,給她敷上些草藥膏子,便給她空了間廂房,讓病人暫且歇息。
屋裏點著淡淡的熏香,是檀香,能讓人寧心靜氣的香氣。
姚伶盯著自己腫脹的腳踝,暗自想著要幾日才能徹底好起來。
眼前被推過來一盞清茶,她抬起眼,對上男人溫和的眼眸。
頓了頓,低聲道:“多謝你。”
夜色寂寥,老大夫熬不住瞌睡,在門外打嗬欠的聲音傳進來。屋內一片沉靜。
沈霽輕抿了一口茶水,將茶盞擱回桌案上時輕聲開口。
如月色冰涼,話語娓娓道來。
“如今正有時間,我想……該為當年的事情向你好好解釋。”
姚伶並未聽他解釋,等他做好心理準備,緩緩抬起眼眸,便見女子已然倚靠著墊子,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