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會熱鬧非凡，街上人流如織，姚伶和男人並肩而行，穿梭於人群中。
她今日雖說心裏想著“不過隨意逛逛罷了”，臨出門前卻仍忍不住拿象牙梳梳理了一頭柔順的烏發，發色柔亮用素玉簪子挽起，一身淺粉色羅裙，一如當年夜遊燈會。
見了麵時才發覺男人也著一身淺月白色長衫，二人並肩立在一處時，難免叫人心底感歎一聲“般配”。
經過一處小攤，男人陡然頓住腳步，她隨著對方的眸光望過去，便見他伸出指尖，從小攤上拿起一枚簪子來。
姚伶的眸光落於其上，呼吸微微一滯。
那是一枚玉兔形狀的珠釵，玉質比之當年他贈給自己的還要瑩潤些，玉兔的眼睛和尾巴以紅寶石鑲嵌而成，在燈火中流光溢彩。
小販熱情地招呼著，聽見他問道：“多少錢？”
“這是上好的和田美玉……要一百兩。”
沈霽拿出一枚沉甸甸的荷包，擱在小攤上。
隨即轉過身，垂下眼睫，向她溫聲開口：“低下頭些。”
姚伶心如鼓響，不受控製地微微低垂下腦袋。
發髻間微微一沉，鬆散的發絲被一隻指尖溫柔地撫開，隨即輕聲道：“好了。”
她抬起眼眸，落在小販搬過來的銅鏡裏。鏡中美人麵如銀盤，一雙秋水剪眸彎彎，如雲霧繚繞。襯上兔簪，顯得愈發姣好柔麗。
小販嘴極甜：“郎君有這樣的美嬌娘為妻，真是好福氣。”
姚伶麵頰染上緋色，抿唇不語。
二人離了小攤，繼續往前走著時，姚伶輕抿了下唇瓣，小聲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個人分明是你買通好的。”
這樣的小攤子，都是些尋常物件，哪有這樣好的。
何況……那個小販的奉承話也太多了些。
男人便微微彎起唇瓣，低聲道：“隻是一點哄伶娘歡喜的小把戲罷了。”
姚伶的確很歡喜，她抿著唇瓣往前走，嘴上雖不說，心跳卻莫名地加快。
砰砰跳著。
直到二人穿過人流如織的街道，沿著小路上到了山坡上。
遠離了人群，姚伶從山坡望下去，繁華而熱鬧，極有人間滋味。
男人說去給她買冰糖葫蘆，半晌未曾回來。等她百無聊賴地不經意間一抬起眼眸，便望見了漫山遍野緩緩升空的花燈。
各式各樣的都有，蓮花、百合、牡丹、梔子……伴隨著明亮的火光升高，像是在夜空這塊幕布上點綴了許許多多的寶石。
她望著眼前這一幕，怔怔未動。
這時，卻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那抹身影緩緩出現在眼前。
沈霽朝她彎眸淺笑，眼中倒映出這漫天飛舞的華燈。
他的指尖從背後拿出來，是一串紅彤彤晶瑩剔透的糖葫蘆。
女人慢慢地拿過來接在手裏，剝開油紙包，咬下一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唇齒間緩慢融化來。
她坐在山坡上，吃完手中的糖葫蘆最後一口，聽見自己的聲音輕輕響起，消彌於夜晚溫柔的風中。
“我原諒你了。”
京城的暮春時分是一如往昔的陰雨天氣，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公府門前，男人先下來，然後轉過身，去攙扶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