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的時間,雖然站久了那裏會有些疼,但已經行動自如了。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等它慢慢地萎縮吧。我沒敢和琳琳說起要出院的事兒,因為出了院以後我不知道如何安排。我想現在是應該消失的時候了,於是我找了筆和紙,給琳琳留了一封信,然後就“人間蒸發”了。
[親愛的琳琳,原諒我吧,你是菩薩賜予我的可愛女孩兒。常言道,人生有一知己足矣,可這方麵我太幸運了,我有你、麗麗、還有胖子。一切的傷痛和不快我們就就此忘卻吧,記憶裏、生命裏我們有過歡樂時光,那是真摯的、永恒的情誼。我曾經恨過天、恨過地、恨過這無情的世道,但畢竟美好的東西在這天地間還是存在的,並且很多,有更廣闊的空間等著你去撲捉。
我曾經說過,你是個美麗、大方、開朗、善良、溫柔、天真浪漫的女孩兒,菩薩會保佑你的。千萬別把我的不幸壓在你的心頭,也不要在意我的離去。人有悲歡月有圓缺古來難全,我們又何必太過追求。就此一別,我將心如止水,沒有痛苦、沒有歡樂,我會將所有的記憶封存,也就埋藏了所有的愛恨情仇。
不必找我,也找不到我,自私一點兒講,我要平靜地過完下半生,不想有太多波折,不想再有痛苦和歡樂。人生有了牽掛就少了選擇,我不會再牽掛你,你也別再牽掛我。我不想用那個古老的辦法,找個理由讓你恨我。何不平平淡淡地緣起再平平淡淡地緣滅。
我想過了,我的離去會使你會傷心,不知道怎麼安慰你,我之所以留這封信,也是留了一個心願,對我好就別傷心別流淚,在佛前替我祈禱吧。
不多說了,你看信時,我已平淡如風,飄忽無影,了然無蹤。胡九致上。]
把信放到了床頭的櫃子上,我匆匆地就離開了醫院。
去哪兒呢?這些天居然沒有想過。回公寓是絕對不行的,萬一琳琳要是找來,那豈不是前功盡棄(用詞不當)。一定要快速消失才行,我摸了摸兜,隻有一張銀行卡在,怎麼沒想到把錢留給琳琳呀,住院費一定很貴。唉!算了吧,錢跟情債比簡直不堪一提。
我找了一家銀行,提了點錢就奔火車站去了。大屏幕顯示著通往各地的列車車次和時間,我找了一個時間最近的,是去天津的城際列車。
終於離開了那座城市,說不出心裏是啥滋味。依照給琳琳的留言,我應該平淡如風才是,於是我的意識集中在窗外匆匆流過的建築上,沒一會兒,我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當我被叫醒的時候,車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我下了車,仍然沒有目標。
當我往站外走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我的腳。我低頭一看,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斜躺在地上,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孩兒。她不住地點頭,嘴裏叨咕些啥我基本上沒有聽清,但我知道她是跟我要錢。一股酸楚從我心頭湧起,這是一個母親走投無路的慘狀啊,我給了她五百塊錢,又回到了車站。查了查列車時刻表,然後買了張回家的車票。好久都沒回家祭奠母親了。
車上人很多,每過一站上上下下的川流不息。我坐在那裏凝視著窗外,綠色的海洋沒有邊際,卡達卡嗒的節奏催眠一樣使我產生了困意,我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當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車廂裏的人也變得稀稀零零的。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我的對麵已經換了個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脖子上掛了一串念珠,僧衣裹的嚴嚴的,也不知道這大熱天的難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