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在，鬼明昭和鬼文若在林玉淑的墳墓前沉默地坐了一陣子，鬼文若開口打破了平靜，“哥，你實話告訴我，墓中這個女人，是你殺的嗎？”鬼明昭沒有抬頭，把身子的前半段趴在墓碑下麵的台階上，用一種及其平靜的語氣說道“不錯，是我在她治病的藥湯裏麵加了砒霜，她喝下去以後沒過一會兒，就毒發身亡啦。”鬼文若心裏麵對於這件事情早就有了預料，因此沒有特別大的情緒，隻是又問道“你不是說，你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姐姐一樣嗎？她盡心盡責地照顧了你這麼多年，你心裏麵難道就連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嗎？”鬼明昭嘿嘿笑了，隻不過那不是發自內心的笑，而是帶著無奈和心酸的苦笑，“跟我鬼明昭談感情，簡直不要太搞笑。”
鬼文若聽完，往鬼明昭那裏挪了挪身子，說道“我知道，十八年前，李在安那家夥把林玉淑送到了父親身邊，讓她負責監視父親，看看父親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原本以為父親識不破她，但是沒想到哇，連那時候隻有七歲的你都沒有瞞過，而她卻一直都沒有看破你，把你當成了她的弟弟來疼你，愛你。沒想到最後卻死在了你的手上，悲哀呀，悲哀啊！”鬼明昭依舊平靜地說道“說實話，其實我跟爹能把李在安那個老雜毛轟下去，還得多虧了林玉淑在我們身邊，監視父親的一舉一動，那些愚夫蠢貨才自以為是地覺得掌握了我們的動向，雖然父親讓他們提心吊膽的，但是我卻能夠悄無聲息地接近她，讓她可以覺得父親是信得過的人。不然，咱們父子兄弟四個早就死啦。”鬼文若說道“她像對待自己親弟弟一樣愛護了這麼多年，到最後，你難道連那一丁點兒的仁慈都不願意給你和她這段感情嗎？”
鬼文若突然明白了，搖了搖頭，“不對，在這個世界上，你唯一喜歡的東西，和父親一模一樣，就是功成名就，她，不過是你用來蒙蔽李在安的一顆棋子而已，一旦李在安徹底放下了戒心，你自然要幫著爹把她除掉啦，以絕後患，因為，隻有死人的嘴巴，才會什麼都不會說。任何感情在你麵前都隻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鬼明昭冷笑一聲“弟弟呀，你果然好眼力呀！”兩個人就這樣一起走了，可是在半路上，鬼文若突然發現鬼明昭的腳邊出現了一顆珍珠，偷偷轉頭一看，鬼明昭的眼睛裏麵濕漉漉的，英俊的臉頰兩側還有兩行淚痕。鬼文若拍了拍鬼明昭，“哥，你哭了。”鬼明昭一愣，然後吼道“胡說八道，我鬼明昭怎麼可能會流淚！”鬼文若一看，也就沒在說話。默默地向前走。
鬼明昭雖然因為林玉淑的間諜身份不得不除掉她，但說到底人心都是肉長的。林玉淑畢竟讓鬼明昭冷酷的童年時光有了一絲的溫暖，如果有的選，也許鬼明昭不會做的那麼絕。生在亂世沒有誰對誰錯，但在鬼明昭的內心深處，還是很看重這份感情的，也為這份塵封已久的情誼流下了誠摯的眼淚。沒錯，這個在潁川，汴京屠殺了幾十萬百姓，在平鄉城裏麵那屍體造景的鬼明昭，最後卻因為一個在自己身邊監視父親鬼孤影的侍妾流下了他這一輩子最真摯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