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宮,燈火通明。

兩個時辰前,皇貴妃來過。與陛下說了幾句話,皇貴妃前腳剛離開,後腳陛下就倒地暈厥不醒。

濃黑粘稠的血噴了一地,一瞬間連呼吸和心跳也都沒了。

芸嬤嬤用孫太醫教的法子掐人中,高公公趕緊按壓陛下的心肺,小太監著急忙慌的去太醫院找醫官。

總算是撿回來半條命,微弱的鼻息伴隨胸前的起伏。

躺在床榻上的男子雙目緊閉,手上,頭上,腳底板,全身上下都紮著銀針。

老太醫將二人叫到單獨的角落,搖頭道:“陛下,最多也就這兩三個月了。”

“今日吐血,雖與心疾有關,更像是中毒的症狀。中毒的人,才會吐濃黑粘稠的血。”

中毒??

二人心中一驚,陛下所有的吃食,都是太微宮的人一一驗過的。

更何況,這一兩個月來,陛下吃得極少,怎麼會中毒?

“清兒,不要走.......不要......”

陛下大約是漸漸清醒,盡管意識模糊,聲音斷斷續續。

芸嬤嬤心裏泛出一些酸楚,濕了眼眶。

太醫們叮囑了幾句,搖頭退下,“老朽說的話,還請芸嬤嬤放到心上。”

“陛下,陛下若是有什麼心願,就......就盡量成全他吧。”

喝了兩碗湯藥,蕭濟鸞稍微有了些精神。

芸嬤嬤故作輕鬆道:“陛下也真是的,都這麼大人了,與皇貴妃娘娘拌了幾句嘴,倒是把自己氣暈了,跟小孩子似的。”

“牙齒還常常咬到舌頭呢,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男子本就嘴笨一些,說不過女子是常有的事。”

絕口不提生病中毒的事。

蕭濟鸞知道芸嬤嬤這是在故意哄著他,慘笑道:“是朕做錯了事,朕自己稀裏糊塗的犯了錯,朕對不起她。”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雙方都心知肚明說的是什麼事。

那晚的事,芸嬤嬤本就覺得異常。

結果一個月後,裴統領剛把她和高公公從大理寺獄救出來,就聽說皇後娘娘有孕。

陛下的身子什麼情況,她再清楚不過。

本就體寒,那晚都病成那樣了,怎麼才一晚,就有了孩兒。

就算皇後娘娘的食盒裏,都是壯陽大補的藥材,也得陛下吃進去了才有用。

皇後叫得那般賣力,可是陛下卻一點聲息都沒有。

這幾天,她心裏的疑問越來越多。

皇貴妃娘娘有孕時,前幾個月吐得昏天黑地;可皇後娘娘卻像沒事人似的,身輕如燕。

就算孩子月份小,可做母親的,不好好在宮裏養胎,整日在宮裏耀武揚威的也說不過去。

“芸娘。”

“芸娘,你在想什麼呢?”

是陛下在喚她。

“沒.....奴婢沒想什麼,還有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陛下先睡會兒。”

她隻是一個做下人的,就算懷疑皇後娘娘的胎有問題,又能怎樣?

更何況,皇後娘娘有孝賢太後撐腰。

孝賢太後的母家,把持朝政將近二十年。

“芸娘,朕做了對不起清兒的事,清兒生了氣,恨朕,惱朕。是朕的錯,朕心裏難過得想死。”

“她不原諒朕,也不想理朕,不願意與朕說話.......”

哀傷裏透著絕望,句句發自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