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八年，羽林將軍裴簡行家的小女兒滿月。
這已經是裴將軍家的第四個孩兒了。
前三個都是男孩，這次總算生了個女兒，裴將軍高興得臉上的褶子都少了幾道。
那日一大早，下朝後，我早早的與榮太妃一同去裴府恭賀弄瓦之喜。
我出生後不久，父皇便離開了人世。
剛過百天，母後也殉情而去。
此後，在榮太妃膝下長大。
榮太妃是個活潑又有趣的女子，與書中那些蒼老古板的太妃不同。
有她的地方，連空氣都變得活潑起來。
她很愛吃，總是能發現各種各樣的美食。
有些美食，連禦膳房的公公們也沒聽過。
比如：蛇羹。
“蛇那麼可怕的東西也能吃嗎？”
我有些懷疑。
“當然可以，清清姐做的蛇羹，好吃到咬舌頭。”
她口中的“清清姐”是我的生母，不過我隻在畫像中見過她。
畫像中的她，長得好看極了，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她依靠在父皇身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對神仙眷侶。
我的生母是父皇的皇貴妃，父皇駕崩後，我繼位為帝。
按照皇家慣例，追封生母為端慧皇後。
與榮太妃不同，聖德太後實在是太嚴肅了。
她叫蘇櫻雪，既沒有櫻花的爛漫，也沒有白雪的柔軟。
就說今日，裴家終於生了個女兒，我求了她好久，才能跟著榮太妃出宮。
她囉囉嗦嗦的說了一大堆，什麼要知禮儀，要展現皇家的氣度，萬不可讓人看了笑話。
“聽到啦，聽到啦，兩隻耳朵都聽到啦！”
我正要像風一樣跑出去，她又叫住了我，“乾兒，要聽到心裏去。”
實在煩不勝煩。
我跟榮太妃說，聖德太後實在太討厭了，乏味得很，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麼多規矩？
榮太妃嚴肅的斥責我，“聖德太後是個極好的女子，若是沒有她，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我在裴將軍府上見到了芷蘭姨，她懷中抱的嬰孩小小的。
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眼睛也小小的。
“芷蘭姨，她有名字嗎？”
“當然有的，陛下，小女叫裴念。”
我想抱抱她，又怕她突然哭了。
芷蘭姨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笑道：“小陛下怎麼跟先帝一樣，抱個嬰孩還這麼猶猶豫豫的？”
據說，當年我出生的時候，也是小小的。
那時父皇已經病入膏肓，不過是靠一口氣撐著罷了。
芷蘭姨和芸嬤嬤把我抱到父皇麵前，父皇也是猶猶豫豫的，生怕把我弄哭了。
我小心翼翼的從芷蘭姨手中接過小裴念，她身上香香的，與她的哥哥們都不一樣。
男子身上就沒有這種奶香奶香的味道。
“小陛下。”
啊？！
這聲音太熟悉了。
我......我連忙將小裴念交到芷蘭姨手中，飛奔到門口。
果不其然，是高公公和芸嬤嬤。
在我五歲那年，恩準他們告老還鄉。
仔細算算，已經有整整三年沒見。
“小殿下已經長到這麼高了，再過一年半載的，就比奴婢還要高了。”
芸嬤嬤一邊拉著我的手，一邊與榮太妃寒暄。
“太後娘娘可還好？太妃娘娘可還好？宮裏一切都還好嗎？”
哎，女人真是麻煩。
才說了幾句話，她們便哭作一團。
我遠遠的看著她們鬼哭狼嚎，又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孝了。
芸嬤嬤與高公公都是服侍父皇的宮人，如今遠離京城，在江南買了一處庭院。
溜貓逗狗，養養花，種種菜，日子過得比我這個皇帝還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