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帝王(2 / 2)

暗衛應了一聲,匆匆起身,恭順地離開了大殿。

嚴謙深深呼出一口氣,鬆開捏緊衣袍的手。

縱使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考慮嚴逐依然活著的可能,那麼,他需要開始思考下一步棋如何去走了。

嚴逐私養的兵力依舊使他不得不忌憚著,但仍要警覺的還有他的那幾個瘋狗般的部下。

若是再惹怒了他們,當眾弑君他們也未必做不出來。

京城內都知道,攝政王麾下三員大將,北鬥、百裏、暗鴉。三個人均無名無姓,是攝政王在兩次南征時期從路上撿回來的,都由攝政王起名定姓,隻效忠一人。

特別是那個……北鬥。

七年前攝政王微服巡防途中遇險,形勢危急,而他出行隻帶了北鬥一名侍衛。

在眾人都以為攝政王命不久矣時,年僅十七歲的侍衛北鬥,左右佩兩把彎刀,隻身一人,護著受傷的攝政王,從幾十刺客的包圍圈中一路廝殺,活生生拚出一條血路來。

無數人都知道,那個夜晚,殺紅了眼的北鬥,身上斷了五根肋骨,刀痕無數,吸飽了血的長靴,踩在地上,一步一個血印。

血是溫熱的,融進雪裏,就陷下一個深重的腳印。

腳印綿延數裏,如此蜿蜒向攝政王府。

烈犬北鬥,一戰成名。

眾人都說,他是徹底的瘋狗,嚴逐讓他咬誰他就咬誰。不但如此,他一咬人,就咬狠了,任你將他拆骨剝皮,也要從你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想到這裏,嚴謙的眼神再次狠厲起來。

……定要找辦法,先拆下嚴逐身邊的人。

北鬥也好,百裏也好,隻需要一人……

也是此時,一雙如凝雪般的皓腕,輕輕附上帝王的雙肩。

嚴謙稍稍一怔,便聞到淩冽清新的竹香,他閉眼會心一笑,朝後靠去。

龍椅背後,貴妃樣式的美人目若秋水,眉如遠岱,唇齒明媚,身段窈窕,身上攏著一層瀲灩如波的深綠水緞,內裏加一層紅襯,擁著毛絨保暖的雪狐皮,金鎖步搖,矜貴美豔。

“惠湫,你來做什麼?”他柔聲牽住美人的手腕,輕撫手背。

當朝貴妃程惠湫輕輕在他椅邊跪下,玉頸微揚,道:“陛下憂心攝政王安危,每每夜裏驚夢,又日日早起,惠湫不忍見陛下日夜操勞。”

嚴謙眼底神情一動,最終報以一笑:

“朕沒事。”

“陛下說沒事就沒事嗎?陛下自己又不是太醫。”她嗔怪一聲,雙手交疊,虛靠到嚴謙肩上,以額相貼。

“陛下憂思,額間都發燙。”

嚴謙隻字未言,刹那間,他微微將眼神挑起,而眉間忽地一沉。

“惠湫。”

他忽然停了手上的動作,喊她。

“陛下何事?”

背後的聲音柔柔地回複他。

少年帝王自高而低倨傲地俯視著身著矜貴華美的貴妃,語調不急不緩地發問。

“若是有一天,我與攝政王割袍斷義,你要如何自處?”

程惠湫聞言,稍有驚詫,柳眉微擰。

她輕輕歪頭,道:“父親雖是攝政王殿下當年所扶之人,但臣妾之所以嫁於陛下而非攝政王,就是父親要告訴陛下,臣妾母家,定會鼎力支持陛下之擇。”

“至於惠湫自己……”

她抬起頭,目光柔和而溫潤地看向嚴謙。

“陛下,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