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散盡,朝霧終於看清坐在坍塌之上的女子。
她為什麼叫她紅葉,她們曾經見過嗎?
“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叫阿紫,多年以前可還是您和童磨大人一起將我點化為鬼。”
阿紫從斷壁殘垣上一步步走下來:“要我幫大人回憶一番嗎?”
朝霧看著她的臉,從記憶的角落裏終於撈出和這張臉重合的臉龐。
許多年以前,在一個夜晚,她敲響了一戶人家的門,請求能住宿一晚。那時她還是人類,夜晚仍需要休息。
開門的是一位穿著淡紫色罩衣的女子,衣衫單薄,下巴瘦削得驚人,渾身上下唯有那雙眼亮得驚人。
她說她叫紫。
她的武士丈夫攀上了一位名門之女,拋棄了她。
“你恨他嗎?”
豆大的燭火下,阿紫的眼神很平靜。
“我不恨。”
“你在說謊。”
阿紫看著這個跟在朝霧身後進來的白橡發色男子。
“我沒有說謊。”
“可是你在恨。”
“我的恨不是因為他。”
朝霧記得那一夜童磨將那個叫阿紫的女子變成了鬼。
阿紫說,她要去完成未了的心願。
後來,她們離開了那裏,再也沒見過阿紫。
隻要不被獵鬼人發現,鬼可以活很久,活到一切了無樂趣。
“你今日來是為了殺我?”
“怎麼會呢?您可是我的恩人。若不是您,我又怎能達成心願。”
看著阿紫一步步逼近,朝霧警惕地看著她。
但阿紫卻停下了腳步,站在那棵海棠樹下。
“我是個有自知之明的鬼,自然不會試圖去挑戰不可能的事情,我隻是寂寞了,想來聊聊天。你應該也有很多想知道的吧,比如我的那位頂頭上司。”
朝霧看著笑得張揚而肆意的阿紫,言辭也很是放肆。
她不怕鬼舞辻無慘的詛咒嗎?
朝霧記得鬼是不能對其他人透露鬼舞辻無慘的情報。
“你不怕死嗎?”
阿紫驅動著血鬼術,一陣風忽然吹起,帶起樹上一片綠葉,落在她的掌心中。
“死有什麼可怕的,不能死才可怕呢。而且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阿紫翻來覆去地看著那一片海棠樹葉,“我聽說你的血鬼術和海棠花有關,而且似乎能夠屏蔽掉他對我們的控製。墮姬死的時候,童磨大人沒有赴約,完全失去了聯係,肆伍那兩個老家夥也完全在鍛刀村失聯。下弦都被殺了,上弦也隻剩下兩個,大勢已去啊,我這不過是投明主而已。”
她的血鬼術可以屏蔽掉鬼舞辻無慘對鬼的控製?
聽著阿紫的話,朝霧立刻提取到關鍵信息。
她殺死墮姬時,鬼舞辻無慘應該察覺到了,但是對於童磨和下弦肆伍的死,鬼舞什無慘似乎毫無察覺。
是因為青色彼岸花的原因嗎?這幾個鬼裏麵,隻有墮姬不是被她殺死的。
“紅葉大人,您在猶豫什麼,外麵那麼多鬼看著呢。”
“你會死的。”朝霧看著對麵轉著葉片的女子。
“我當然知道,死了正好幹淨,反正我也活膩了。”阿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現在應該抓緊時間,不然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便來了。”
這麼獨特的鬼朝霧還是第一次遇見,但她依舊有些猶豫。
珠世觀察了阿紫許久,忽然靠在朝霧耳邊說了一句話。
“真的?”朝霧被這個消息驚到,又是驚又是喜。
珠世點了點頭。
“我手上還有一些藥劑,要不要?”
珠世朝阿紫的那個方向示意。
風吹起珠世的頭發,纏在了朝霧的耳朵上。
朝霧猶豫了一二,看著阿紫準備開口,卻被打斷。
“誒,你們可不要說什麼想要把我變回人類的話。我覺得當鬼挺好的,我活了這麼久,早該死了。”
風在這座空曠的庭院來回晃悠著,仿佛被困在一個囚牢裏。
朝霧瞬間便明白了,阿紫的血鬼術是控風。
“心軟可不是什麼好事。”看著對麵磨磨蹭蹭的樣子,阿紫手中的海棠樹葉忽然飛出,伴隨著風的氣息,吹散了朝霧的海棠花瓣。
縱使朝霧已經躲避,樹葉依舊割傷了她的脖頸。
“血鬼術夠強,身手太差了。”
那片樹葉又回到阿紫的手上,風吹起她的衣擺,簌簌作響。眨眼間,她的身影便出現在朝霧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