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這…”
羋筠見對方答應得如此爽快,頓時錯愕,以為自己依然踩進了炎國與鉉影閣的陷阱,“這條件如此苛刻,你竟也…”
“再苛刻又如何?”
斧執事平靜道,“我們要換的可是王都的安寧,是整個國內戰火的平息,和這些比起來…羋姑娘提的條件,可謂是再輕不過了。嗬,當然,你想了那麼久,說一遍就好了。我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你倒也不必再加價了。”
話雖如此,可斧執事這般反應卻是令在座的申、羋二人都完全陷入疑慮,實在也想不到還能如何加價了。
“你…”
思慮一陣後,羋筠倒也直言不諱、問了出來,“你應該是…還留有後手吧?”
“哦?”
斧執事故作疑問,“有嗎?還是沒有?嗬嗬,這就不在議和的範圍內了。羋姑娘既已加好了條件,就請盡快寫在議和書上吧。我軍早料到你們會加價,故而也為你們留好了空白處,接著往下寫即可,薑公子?”
“是。”
一旁的薑夷錄唯唯諾諾的應罷,便從隨身物件中取出了筆墨石硯,蘸上了墨,雙手遞給了羋筠去。
羋筠神情凝重的接過,卻是提筆懸於半空、盯著斧執事又陷入了思考,始終沒有下筆。
筆尖的墨汁一滴一滴落在石桌上,在正午陽光下很快被曬幹。
嚴密的頭盔遮蓋住,絲毫沒有露出斧執事的五官麵目。
然注視著那其間縫隙,回想適才的言辭語氣,再聯想到數月以來對炎國與鉉影閣的印象,羋筠卻又無時無刻不有一種不安湧上心頭,就仿佛那頭盔下已是一副將他們完全掌握的得意神情般…
而想到這裏,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在了羋筠的心頭!
雖言大膽,可這個想法在此時的她看來,並不算過分,也與自己進攻炎國的決定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但倘若做出來,便同樣是一個足以扭轉乾坤的決定!
隻見羋筠越想下去,心中便越難冷靜,衝動與大膽的性子終於在此刻逐漸淩駕、取代了她的理智…
終於,就在這時:
啪的一聲,便見她仍未下筆補充之際,便直接拍案置筆,再度站了起來!
正趁在座的申、薑二人都未及反應過來是怎一回事之際,羋筠便直接俯身上前,細手一伸,揪住斧執事那具特製頭盔頂上的羽毛,當眾直接將他的頭盔揭了下來——
就在這申正則與薑夷錄都還在驚訝著兩軍談判,羋筠作為軍師竟敢直接對敵方主帥動手之時…
當啷一聲,頭盔掉落在地。
耀眼的陽光灑下,眼前這位身高七尺七、肩寬體重、披覆鎧甲、負一杆八尺長柄雙刃大斧的,束烏發、紮球髻,令無數人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終於露出了他的五官相貌:
直視著這雙雄光漫發、似有星辰大海般壯誌豪情的雙眼,羋筠反而陷入疑惑,並不認得這張麵孔。
反倒是下一刻,申正則與薑夷錄轉頭看過去後,卻是很快辨認了出來:
“蒼禹?!”
隻見二人同時驚呼站起,那訝異的神色幾乎如同遭了晴天霹靂般震撼。
自年初起從江都郢鄲失蹤,後又傳出消息被鉉影閣接到並秘密保護的,這位讓所有人都以為他被正被嚴密保護在鉉影閣中的炎國王子蒼禹…
居然就是鉉影閣四大執事之一的斧執事!
“不錯,兩位,居然還記得我。”
蒼禹微笑著也分別看向兩人、同時抬手撫須道,“該是…也有些年歲不見了吧?”
“這…”
此時,申正則、羋筠、薑夷錄三人皆已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
適才在被摘下頭盔時,完全可以反抗的蒼禹並沒有動手。
在露出真容後,第一時間抬頭看向羋姑娘的他,也依然是露出一副怡然的微笑…
這一下,頓時令羋筠心中更為不安。
“你…斧執事,就是蒼禹?”
從未見過蒼禹的羋筠回過神來,看到另外兩人的反應卻是又陷入了疑慮,“那之前,範道長他們…”
“要說到範遠那就比較複雜了,羋姑娘。”
蒼禹打斷了羋筠、平靜應答道,“而且,牽扯到這方麵的事也比較久遠了,跟眼下的戰爭也無關,不是很有必要現在說,不如改天有機會再慢慢與你解釋吧。我還等著你們趕緊簽書議和,而後調兵回頭去滅了寅國呢。”
“是啊,羋小姐。”
申正則此時卻是先冷靜了下來,也對羋筠的震撼表示理解,轉看向她去提醒道,“適才蒼禹所言有理,議和之事要麼不成,若要成便拖不得。未軍時刻在向北推進,寅軍此時也必往北返,眼下我們離寅城更近,還有炎國議和協助,這可是直取他老巢的千載難逢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