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畢,常辛便抓出了一捧竹片來,嘩嘩嘩聲擺在了麵前條案上。不多不少,正好十六片!
每一條竹片的形製與法力氣息,皆與屈杉剛才所展示的那條一模一樣…
最後三分之一的竹片,不在別處,就在他未國安氏、常辛真人手上!
“這…”
屈杉看到眼前桌上的竹片,先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而後便轉看向了身旁的問歌去。
“都是真的。”
楊問歌有修為、可以感知到這些竹片中的法力,便也當場給屈杉印證,向他點頭示意。
於是此時,即便是他屈杉,也皆陷入了深思中…
見常辛真人取出了完整的十六條竹片,屈杉便明白了不可能是從妹妹羋筠處取得,於是下一刻,他便想到了目前最是接近的可能性。
“二位…就這?”
隻見屈杉直視著叔侄倆、好奇且大膽的試探了起來,“你們相國已從邘氏父子處取來了足足的十六片,也說不定從我妹妹處取到了多少片。我攻進未國已久,你們早已傳信彙報過了。這些竹片,無非是從相國處得來,用來詐我的!嗬,莫非看著南邊也是一群墨家弟子領著一大幫宣軍,打到了王都之外,也想效仿蒼禹,來退我大軍嗎?”
“嗬嗬…”
聽了屈杉這番言論,卻見輪到了這叔侄二人一並搖頭嗤笑。邊笑著間,常辛還邊將竹片收回了衽間。
“二位笑什麼?”
屈杉疑問。
“屈杉,我承認你是很會詐術。”
常辛微笑著解釋道,“但是…聰慧如你,想必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打個比方,正如若想鼓起勇氣,必須掌控恐懼;若想取得和平,必須掌控戰爭一樣。你想撒成這個彌天大謊,你首先還是得掌控了真相才行。可是很遺憾,剛才我所說的便已經是真相了。”
“對,所以你這番試探就過於明顯,以至於令人發笑了。”
安邴補充道,“試想,當年救世仙人把墨家趕到禽山一帶定居,那麼,挑出來的三個傳人就分布在樂、未兩國,有何不妥?”
“如何印證?”
屈杉於是追問,“還有,既然早幾個月前便知曉了另外三分之二的位置,為何現在才在我麵前提出?這點您二位又如何說?”
“地圖湊齊後的咒印,我可以解開。並且當今天下,僅我一人能解。”
常辛說道,“不過…當前圖尚且不齊,你也不修仙,當然無法印證。但…你若是另找一副新的、與此無關的竹簡來,我倒是能給你施加個一模一樣的咒印。你找任何一個修仙的,就比如你身旁這位姑娘,都能印證。”
“至於為何現在才找,這就得怪你了,屈杉。”
“你可別忘了,你當初在筮天殿上展示時,說的可是你手上這份是邘意給的。當時我叔侄二人既剛好不在現場,隻能靠後來聽說,自然被你騙過去了。我們是在戰爭開始了一段時日後,相國親自去找了邘意,才從邘意處得知的。”
“那個時候,未軍依然在宣西中部,你也不見蹤影,我們更是不知道你妹妹身上也有,當然也無從找起。”
“但是現在…你親自殺進未國來了,這自然就有的談了。”
常辛眼神銳利道,“也不怕與你說,我二人所想…正是湊齊你墨家這份,我們安氏這份,還有相國手上的邘意那份,拚成全圖,找來那靈石,而後…比你這回更為順利的一轉乾坤,乃至直接渡劫成仙、奪得江山!如此,即便放你過去先把雍邑打了,又如何呢?嗬嗬。”
這番話說完,卻是頓時輪到了讓屈杉心中想笑,而後硬生忍住了。
畢竟這下,倒是把這位前輩剛才的話在他自己身上印證了——若想撒成一個彌天大謊,就得先掌控真相。
未國本土境內的守軍,肯定與遠征在外的相國常有溝通。
而他屈杉,則是也常常能收到寅國境內,一個進入妹妹所在的宣軍中的、叫“薛十七”的姑娘施法寄來的信。
之所以說對靈石已不再上心,除了懷璧其罪的道理外,正因他屈杉也已經得知,薛十七姑娘在與常丙真人的鬥法中破壞了他當時穿在身上的劄甲、刺斷了一條竹片。
冥無火山石的完整竹簡圖,已經再也湊不齊了!
而眼前的常辛真人說出這些話、拿這事來談判,很明顯暴露了一個事實:
未相常丙真人,並沒有把“竹斷圖毀”的消息告知他叔侄!
不論常丙真人是否知道他們叔侄是竹片傳人,從這個“隱瞞”便足以看出,他並沒有完全信任這叔侄倆,並非與之站在同一陣線,甚至已經是在虛張聲勢,用已據為己有的餘圖來做“抵押”,以便控製他們叔侄、以及整個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