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船艙,李內地見同行的幾人齊刷刷的躺在各自鋪位上,他們各個緊閉雙眼麵色蒼白,如霜打了的茄子般的無精打采,且臉上也都現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走到張劍的鋪位邊關切的問道:怎麼了老張?是暈船了吧?張劍不情願的睜開了雙眼,滿臉痛苦的說:唉!是啊!這該死的鐵家夥,看上去四平八穩的威風八麵,可誰承想它竟搖晃的這麼列害!我這頭暈的列害,滿肚子都翻江倒海的鬧騰的難受。張劍邊說邊奇怪的望著李內地疑惑的問道:哎?你不覺得難受嗎?老李?李內地淡淡的笑了笑說:沒有啊,我覺得挺好的呀,搖搖晃晃的就像兒時睡過的悠車一樣,雲裏霧裏的多舒服啊!張劍聽了李內地的話,有氣無力的歎息道:唉!我說老李呀,你就別在這說風涼話了,你沒見我們幾個都被這該死的海浪折磨成什麼樣兒了?這哪是什麼坐船旅行啊!簡直就是活受罪嘛。瘦猴此時也睜開了眼,未等開口說話便先哦……哦的幹嘔了兩聲,他忍著惡心艱難的說:師傅!您可真行,怎麼我們幾個都暈的要死,唯獨您還這麼氣定神閑的毫無不適呢?李內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唉!看來你們都不是正而八經的東北人啊!張劍聽了有些不耐煩的說:你可別在這胡扯了,這暈船和是不是東北人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咱們幾個都來自東北,不是東北人還是外星人啊?其他幾個同行也七嘴八舌的表示出了不解,船艙裏頓時亂糟糟的嗡嗡成了一片。李內地見此情景哈哈的大笑了兩聲,搖著頭得意的說:哎?我說你們不是你們還不用不服,這東北的三大怪你們總聽說過吧?躺在鋪上的起重工老白開口說道:這個我當然知道了,這三大怪不就是:“窗戶紙糊在外、養護孩子吊起來、十八歲的大姑娘叼著個大煙袋”嘛。李內地聽了說道:哎!老白說的對呀,看來這薑還是老的辣,不愧是老師傅,我為什麼不暈船?就是因為小時候睡過悠車。這過去在東北呀,家家生了孩子,便會在屋中的房梁上用繩子吊起個悠車,孩子從降生到會走路大多的時間都是在悠車裏度過的,這個習俗倒把人鍛煉的無論乘坐車、船、飛機、等任何交通工具都不會暈菜,就連我當兵時坐在如鐵棺材般的坦克裏,也是應對自如。李內地得意的接著說道:所以我說你們不是純正的東北人。幾個同行想了想,這李內地說的還真是,除了倆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瘦猴和鉗工小夏出生在東北,其他幾人還真不是在東北出生的。瘦猴用手邊揉搓著前胸邊說道:師傅,我可是純種的東北人啊!可我怎麼沒見過您說的什麼悠車呢?李內地聽了歎息道:唉!現在誰家還用那物件了,像你和小夏這個年紀的人是享受不到那種待遇的,唉!社會發展了,人類進步了,好多優良的傳統也隨著時間的前行而被不分良莠的丟進了曆史。瘦猴哦……哦的幹嘔了幾聲,歎息道:唉!都怪我的父母,生我時怎麼就不弄個悠車呢?他們怎麼就忘了東北人的傳統了呢?不然我今天也不會遭這個活罪呀,也像師傅那樣看看海上風光領略一下大自然的神奇多美!張劍苦笑著斜了眼躺在鋪位上的瘦猴,譏諷的說道:我說瘦猴,你看你那熊樣,都折騰成這樣了也不忘拍你師傅的馬屁,你小子是不也被戴了緊箍咒了?怕你師傅念經啊?你……李內地見張劍損了自己的徒弟,捎帶著自己,便沒待張建說完就開口打趣的說:我說老張,你是不看著眼饞了?那你也收個徒弟解解饞唄。張劍此時腹內正鬧騰的五味雜陳翻江倒海,腦袋也有些暈頭轉向,他聽了李內地挑逗的話,便沒好氣的說:我說老李呀,我這現在正鬧騰的要死要活的難受,你就別在那調我的火了,說風涼話氣我了行不?我自己還不知道怎麼混下去呢,還收徒弟?我他媽沒卵子找茄子提溜啊!張建本就被客輪的顛簸搖晃弄得滿腹的翻江倒海,如今稍一激動嗓子裏便如長出了一隻小手般抓撓得他幹嘔連連,一肚子的話此時隻能換做了幾聲哦……哦,的嘔聲。李內地見了哈哈的大笑了幾聲不懷好意的說:哎……哎,我說哥幾個,你們越躺著越是暈的列害,都起來活動活動,來來來,咱們喝幾杯呀?上船前買了那麼多酒菜,放壞了豈不可惜?快快快都起來喝酒。鋪上的幾個人本就五髒六腑翻騰的隻想嘔吐,如今又聽李內地提起了喝酒,便各個覺得嗓子眼裏都似乎長出了一隻小手在那裏抓撓,倆個鬧騰凶的,意誌力弱的便慌忙起身跑進了衛生間,嗚哇的嘔吐了起來,其他幾個意誌力堅強些的同伴雖在哪裏咬牙堅持,但也痛苦的發出了幾聲哦……哦的幹嘔聲,各個有氣無力的埋怨著李內地的惡作劇。李內地得意的壞笑著說:嘿嘿,沒上船時你們各個都歡實的生龍活虎,胡吹海誇的自命不凡,現在這是怎麼了?老張,老白,你們倆不是說上了船就要給我喝趴下嗎?現在怎麼都躺在鋪上唱“哦”歌了?同行的眾人見李內地鬧騰的列害,便各個用手捂住了耳朵,心裏日老子日娘的罵開了這個壞透了的李內地。李內地見眾人都捂耳閉眼的沒了聲息,便自言自語的說:唉!都不會生活呀!這種浪漫的旅行不喝點酒來助興,豈不失了雅興?說罷他便拿出了上船前備好的酒菜,吱咯一口酒,吧嗒一口菜的自斟自飲了起來,並將嘴裏吃喝的聲音故意弄得比平時大了幾倍,氣的眾人各個都翻了身麵向了牆壁,用手捂住了耳朵憋氣咬牙的平息著腹內的翻騰。李內地見自己的一切努力都無法調動起船艙裏眾人的氣氛,便也草草的吃罷了晚飯,見其他幾個同行都痛苦異常,便也不再玩笑,他靜靜的躺在鋪位上閉目養神。船艙內客輪發動機的轟鳴聲不時的傳來,悶熱的艙內潮乎乎的空氣令他無法入睡,其他鋪位上的同行者,因暈船而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攪得他更加的心煩意亂,他索性站起身,出了船艙,來到了客輪的前甲板。此時已是夜色闌珊月朗星稀,船身在夜幕下孤獨的前行,遠處幾盞桔黃色的航標燈忽明忽暗的在夜幕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引得夜空中的繁星也將其閃亮的銀光灑入了大海,呈現出滿目跳躍的斑駁銀光,一彎勾月懸於海天一色的夜空,靜靜的展示著她的嫵媚,空曠的夜幕中隻有那不知疲倦的海浪伴著嗚咽不惜的海風拍打著客輪的船身發出嘩嘩的海潮聲,使偌大的客輪忽高忽低的拜月前行。
李內地等一行六人於第二天的中午時分,終於遠遠的望見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象島”。煙波浩渺的海麵上“象島”的輪廓漸趨清晰,距“象島”南,幾十海裏外另有一座“龜島”,此二島遙相呼應,如情人,似姐妹般的靜臥於海麵,遠遠的望去,先是兩團黑色的兩點漂浮於海天一色的天際,隨著客輪的前行,那兩個黑點也由黑轉綠漸趨清晰,小島的輪廓漸漸地便展現在眼前,島上的幾座隱蔽於綠樹山石之間的房舍也若隱若現的逐漸清晰,客輪在轟鳴的馬達聲中,終於將李內地等六人帶到了“象島”的近前,客輪上的廣播中,一個嬌聲嬌氣略帶南方口音的女廣播員,反複的提醒著:“去往象島的旅客請帶好各自的物品準備下船”。因象島上的碼頭小而水淺,容不得巨大的客輪停靠,故此,巨大的客輪便隻能拋錨在距“象島”兩三海裏的海麵上,並鳴響了汽笛。此時,島上碼頭邊的幾隻小型木船,在船尾安放的十二馬力柴油機的動力推動下,靈活輕巧的向客輪駛來,伴隨著十二馬力柴油機發出的啪啪吼叫,小木船尾部喯著一溜青黑色的濃煙,恰如“土地爺放屁一溜神氣”般的來到了客輪的旋梯旁。第一艘木船上站著的正是李內地同單位,住“象島”項目部的胡經理,他此時正腆著大大的肚皮站在小木船上,咧著肥厚的大嘴喜笑顏開的向李內地擺手示意,並高喊著李內地的名字。李內地此時也看到了來此打前站的胡經理,便向他招了招手,又喊齊了其他五人,拿了隨身行李,小心翼翼的由客輪側麵的旋梯下到了小木船上,胡經理熱情的伸手抓住了李內地的手,邊搖晃邊欣喜的說:可算把你們盼來了!老李,你看這一座孤島,可他媽把我憋悶死了。李內地嘿嘿的笑著打趣的說道:嘿嘿,我說老胡,看你這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看來你的生活過的還滿滋潤的嘛!胡經理哈哈的大笑了兩聲,說:瞧你這張破嘴,這麼久了不見也沒長出個象牙來,還是這麼沒正行。說罷二人便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木船上的船老大站在船尾,手扶舵槳高聲的問道:胡經理,人到齊了吧?大肚子胡經理看著李內地問道:人齊了吧?李內地點了點頭,說道:齊了,開船吧。那船老大聽了便加大了十二馬力柴油機的油門,小木船便喯著濃煙啪啪啪的吼叫著駛離了客輪,幾個本就被暈船折磨的頭昏腦漲的同行者,見這小木船搖晃的更加凶猛,船頭濺起的浪花不時的打到船上,便各個如臨大敵般的蹲在了船上,雙手死死的抓住穿幫,臉上都布滿了驚恐與疲憊。李內地天生就不怕搖晃,他便與已經適應了海上生活的大肚子胡經理站在船頭,有說有笑的談天說地,相互玩笑,顯得極其的輕鬆自在。小木船壓著海麵,搖搖晃晃的帶著眾人駛進了象島的碼頭,停靠在了一溜用青石壘成的一堵石牆邊,這石牆便是象島的碼頭,一行人棄船上岸,待腳踏了實地之後,便各個出了一口長氣,雖仍是覺得腳下如踩了棉花般的搖搖晃晃的漂浮不穩,卻也暗自慶幸脫離了險境回歸了陸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