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樊雨給幾個傷員又換了換藥,然後告訴毛逵曆城出兵幫忙的事情,縣令已經同意,兩人又研究了細節,樊雨告辭回去。第二天,毛逵一行人,開始開赴兗州。來的時候從定陶經平陰縣的方向,回去從濟南往兗州要經過肥城更近些。到了肥城,蕭月看著泰安方向一下子想起來,她的師祖法定禪師就在泰山山穀之中的某個寺院裏修行,她好不容易路過,卻滑門而過,不禁傷感。孫雲說:“小月,別難過,等咱們到兗州辦完案子,還有的是時間,我們陪你回來看師祖,放心吧。”蕭月點點頭,這才心裏好過點。
到了兗州發現東道行台的衙署已遷到徐州,大家住了一晚來到徐州。徐州地界到處是流離失所的百姓,隻要打仗受苦的就是他們。他們因先期私訪不便到府衙,隻好找了店房住下。
大家吃完晚飯,聚在一起,開始談論此次的尋訪查案的事情上。元延明的罪狀之一是鐵礦和密造兵仗事件,大家便請張斌夫婦對龍背山鐵礦做了介紹。原來,北朝從建國以來,冶鐵一開始是以官方為主導進行開采,政府設立‘鐵官’,來組織采礦、冶煉和鑄造。但這種做法,產量低、不能滿足百姓需要,使鐵價居高,鐵礦官員損公肥私、貪汙盤剝,造成民怨沸騰。後來政府寬簡,允許民間采礦,隻收取一定的稅。但開禁便民後,得實利的卻豪強地主,他們占據絕大部分資源,視鐵礦為己物,擅自封固,一般百姓去采礦,給豪強交稅倍於官府,而且是否準許開采、價錢高低,全由他們說了算。更有甚者,便是把持鐵礦的豪強,為了壟斷價格,打壓、威脅、侵占別人的礦產。與此同時,因為時局不平,兵器需求量大,這些豪強便私自偽造。因為這些大豪強與官員勾結,百姓根本無可奈何,草菅人命等事情時有發生,弱者苦不堪言。徐州刺史,從蕭寶夤後,依次更替過元法僧、元鑒和元延明。此次,徐州主簿蘇舉和兒子與豪強勾結,草菅人命一事確實。元延明可能與蘇舉鐵礦有股紅,放縱搶掠殺人,也脫不了幹係。大家最後決定,過一日便到龍背山看個究竟。
龍背山在徐州西南不遠,山勢峻拔,重巒迭嶂,綿延幾十裏,尤其森林植被七千餘畝,樹木濃蔭遮天蔽日,湖泊清泉,相映如畫。因為山勢蜿蜒,宛如神龍直衝雲天,當地人叫龍背。次日大家清早就起來,策馬揚鞭急馳了一個多時辰就來到山裏。山裏的地形地貌十分特別,岩石千姿百態。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發現了此處鐵礦豐富,魏晉南北朝以來官府就開始挖礦冶鐵,起先設置鐵官,以罪犯為運工和工匠,打造兵器和農具。後來無論產量和成色都不能滿足需要,官府於是放開權限,由民間組織開挖冶煉,官府收稅。結果是一下湧出來許多大小的礦主,相互爭奪利益,進而形成了豪強。據說十年前梁武帝為了建造與合圍南邊不遠淮河浮山峽內的浮山堰,用了生鐵幾千萬斤,好多就是這裏附近的鐵礦開采鑄造的。
因為庾麗娘家的礦洞已經被占領,為了不打草驚蛇,張斌夫婦帶路,順著溪流而上,先到了一個山穀深處的冶煉場。冶煉場為露天大廠,一邊是煤炭堆、一邊是鐵礦堆,靠近溪水邊有許多鍛鐵的大棚子。溪流到這裏由人工開鑿形成較大落差的水流,安放一些水動鼓風的轉車。水流上麵不遠,是挖成的蓄水湖。場子由柵欄圍城的圍牆和大門,一直接道山裏,大門外一條很寬很深的壕溝,通著溪水盤旋著橫到門前順勢而下,溝裏一些竹槍尖頭向上戳著。
一行人來到大寨前,庾麗娘向裏邊喊話,裏麵壯丁在敵樓一看,見是小姐回來,便一邊通知場主,一邊放下吊橋打開寨門。一行人進去,壯丁接了馬匹,栓到馬棚。場主趕過來見了張斌夫婦連忙問好,此人叫喬滿,是個五十多歲的瘦消半老之人,麵皮黝黑紫紅,眼睛明亮。“小姐,姑老爺,你們好啊,老爺身體怎麼樣了?你們怎麼回來了,不是去京城了麼?”
“老喬,你也好。老爺在家養傷,應該沒啥事。這幾天辛苦你們了,蘇侃他們沒過來搗亂麼?”麗娘轉眼看見一個40多的精壯漢子,又對他說:“老段,礦裏的弟兄們都過來了麼?這兩天什麼情況?”老段叫段錦,本地人,原來是個南朝的幕府兵的一個隊主,管著幾十個弟兄,按當時的軍製,隊長是沒有品級的,隻有升到幢主才位從九品。不過他武術不錯是一等武士,本想靠軍功升級,沒想到與北朝征戰中打敗,丟了地牌。他一想隨北府軍南撤不但會降級處分,還要離開家鄉,幹脆就開了小差,偷偷留下了。後來認識了開礦的庾強,讓他當了礦長,負責保衛和挖礦。他見麗娘問,趕忙說:“大小姐,蘇侃他們沒來,我們弟兄們也都回來,一個也沒丟下。隻是每天的開銷太大了。”說著引路往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