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真菊(1 / 2)

東魔起身,踱步到幾盆菊花跟前,繼續說道:“我看到這黃菊,不由的想起黃兄。我們五魔之中,雖然黃龍兄武功最差,但我卻最佩服他。為什麼呢?因為他最有誌向,不甘此生碌碌無為,甚至為了這個信念甘願在鼎盛時期,急流勇退,潛心隱沒修煉。隻可惜依然沒有擺脫被清理出武林這塊逐鹿之地的命運,而我們其他東邪、南巫、西妖、北鬼這四個沒心沒肺的魔首,卻還在為了營營小利,沒頭沒腦的爭奪忙碌,殊不知忙來忙去一場空。《莊子山木》說:睹一蟬,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蜋執翳而搏之,見得而忘其形;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說的就是我們吧。”怒煞伺機道:“甘老劍客,您是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典故吧。”

甘擎笑笑,不置可否,回到桌前落座,往幾位的杯盞中,又續了續茶水,曇鸞微笑不語,甘擎繼續說:“黃兄的苦惱在於判斷錯了形式,也判斷錯了將來武林的發展格局。甘某魯莽,可否請問道友,當今武林將會是何種格局,這種格局與朝廷之間又是什麼關係呢?”

曇鸞雙手合十,微微一笑,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出家人,不懂廟堂之事,不過道兄垂問,我試著說說。社稷政治,除王法之外還要教化。縱觀繼春秋戰國至秦漢統一,從三國分立到晉歸一統,自八王之亂現南北分立,就文化構架而言,最終形成以儒家為主體,以佛道為兩翼的格局。也就是有人評說的儒家治世、道家治身、佛家治心,或說儒家為體,道家是相,佛家歸用的關係。三者之間即相互衝突,又相互融合,鼎足而立。其他各家各說,也始歸結為三教九流,三教位尊,九流卑次。反映在江湖之中,大同小異,卻正好互補,基本上以佛道兩家並峙,儒家伴之,九流為末。但歸根結底,都以王家社稷為根本,不可動搖。”

曇鸞剛剛說的三教九流,三教指儒、釋、道,九流則通常指尊卑不同的九種身份,尊卑依次為帝王、文士、官吏、醫卜、僧道、士兵、農民、工匠、商賈。三教九流有時候也泛指儒家、道家、佛家、墨家、法家、名家、雜家、農家、縱橫家、陰陽家、小說家。

東魔一笑拱拱手說:“道友雖身在出世離俗之教,為一派開宗師祖,卻對時勢洞若觀火,令甘某佩服。道友說得對,強者尊儒,智者信道,慧者崇佛,的確是個寫照。今天我們不談廟堂,再論江湖。當今武林,無分南北,正如道友所論,現在以佛道兩家並峙,儒家晚之,九流為末。而黃兄恰恰忽視了這點,他妄圖用陰陽宮來統治整個武林,陰陽宮充其量是陰陽家的延伸,在九流之中排末。以九流之末的卑微想躋身三教之首的尊貴,不啻為與虎謀皮,後果是可想而知的。道友,你說是吧。”曇鸞聽了,略微沉吟,然後微微的點頭。

怒煞前些天就在觀裏聽過甘擎的高談闊論,當時老劍客說的太快太玄,包括他在內都沒有跟上東魔的節奏,更談不上理解他的真意。當時談到惠嶷被放逐的原因,隻說是因為和少林寺等搶奪地牌,沒想到背後還有這麼深層次的政治和文化的原因。看來當時甘劍客沒如此深刻的解釋,估計是怕五魔的知識底蘊不夠、聽不明白,而當著曇鸞大師,則另當別論。

甘擎接著說:“道友,您可知,三教為尊中,現在平衡如何呢?”“貧僧也略曉一二,佛道分南北,孔教在東,因此五大門派中,儒教一席,南道教茅山宗為一席,北道教樓觀宗為一席,北佛教禪宗為一席,南佛教法性宗為一席。儒釋道總體格局基本不會變,否則帝國政治便會幹預,因此要變隻會變佛教或道教內部宗派的進退。”

“道友真是高論。哦,茶有些涼了,茶博士,換換水。二位,廬山茶與別的茶,泡法略有不同,順序是先倒水後放茶,要求水溫不能太高,因此喝一會兒就得重新換水。我們這是第二道,味道已經淡許多,二位可以加些菊花去去秋日之躁,隨口味自便。”說著他用鑷子夾了一片放在剛才博士已經倒空的杯子,然後遞在茶童跟前,茶童給斟好。

旁邊馳觀主看了,不由得心裏感慨,心說看人家東邪,生活真講究品味,喝個茶水,溫度都有這些說道。懂得這些倒是真好,起碼說話聊天不會冷場,還顯得有學問。這個東邪,都到正題了,不趕緊往下說,真有抻頭,是不是沒詞兒了,想詞兒呢?

隻見東邪又說“道友剛才之言說的準確,把天下武林的形式大而概之。武林本是脫離世俗的另一個世界,卻因為現在是南北兩朝,進而形成南北共存的格局,而這個格局會持續一個時期,那麼五大門派共掌江湖的局麵也會維持。所以說陰陽宮想獨霸武林,必然招致五大門派儒釋道的共同反對。但陰陽宮寄居的淨土宗,與五大門派倒還能相安無恙,是吧?”

甘擎說著,隨意的瞟了一眼曇鸞,輕輕的端起茶盞,禮貌的讓讓,微微韻了一口。因為怒煞那天聽了東邪的意圖,知道說到這兒,才開始正題,不由得偷眼看看曇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