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好好感謝感謝你的那位女同學,人家為你不遺餘力,上頭的好多工作都是她做的。”她瞅著杜書成的臉。
杜書成忙說:“那是,那是。”
“大家也都‘八仙過海,各顯其能’了,比如陳所長,他有一個親戚正好是氣象局的。”
“要不是汪部長提醒說這種事氣象部門很起作用,我也忘了。”陳衝說。
說了一會兒話,梁玉才想起似的,把條幅掛軸遞給杜書成。說:“這個,給你,我給你捎來了。”
杜書成專注的看著她的臉,認真地說:“放你那兒吧,算我轉送你了。你屋裏啥都不缺,就缺幾幅字畫。”
“好呀好呀,‘大姐大’錦上添花了!”
梁玉稍一愣,說:“可是你老師送你的哦,那麼珍貴!”
大家把條幅展開來看,看著誇著,誇字寫得好,誇內容境界高。
汪敏說:“咱們在浮世的人很難做到。”
梁玉說:“細想想也不是不能做到。別把從政當作一回事,一切順從自然,沒有事兒就看看書,與人為善,不想成名成家,不邀功請賞,無私無欲,也就是了。”
馬家太歪著頭看她,說:“嗨嗨,梁主任厲害,幾句話解到家了。高人,高人——高,高,高家莊的高!”
“比高家莊的高小姐高多了!”幾個人說起了笑話。
“所以嘛,珍品送識家。”杜書成叫梁玉收好,自己拿了抹布擦了桌子,給各人的杯子倒了開水。
不大功夫,酒菜擺齊,林一生也來了,大家就都坐下,準備喝酒。
杜書成說:“還有黃姨,黃姨咋不來呢?”
林一生說:“她給弄個湯來。你看,你們來了就來了,還帶了這麼多酒菜來,是覺得我管不起飯咋的?”
杜書成又說:“還有黃姨,她不來,是不能開始的。”
“別等她,別等她,咱進行。”林一生去倒酒,被羅廣運奪下。
羅廣運說:“倒酒是晚輩的事兒,您老坐著。”
杜書成跑到廚房,把黃梅拉來,讓她在正位坐了,對大家說:
“我杜書成何德何能,把大家折騰得不得安生,讓大家為了我的事兒受驚冒險的?我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如果我有可能,必當湧泉相報。林叔,黃姨,你們待我如己出,我這裏謝謝了!”他雙手舉杯過頂,雙膝跪下。
“哎,快起來,快起來!”林一生和黃梅一起站起身,去拉杜書成。
杜書成敬了他們酒,兩個人接過喝了,他才肯起來。然後,他又對大家說:
“請相信我杜書成是有情有義的人。我不想用更多的語言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借花獻佛,請大家同幹一杯酒,大家有酒同喝,有福同享,苟富貴,勿相忘!”
大家都站起來,十一隻酒杯“啪!”碰在一起。
27
這次變故後,杜書成常常作如是想:這人的一生還真不容易。也許正是因為不容易,才要求富足,要求權力。書齋裏的學者隻是“士”,而不是“仕”,“仕”比“士”多了個打頭的“人”,沒有這個打頭的“人”,“士”就隻能被“仕”統帥,充其量是“仕”的幕僚,是“人”下之“士”。我的老師說的不對,唐教授說得不對,他說的隻是另外的一種活法,不得不如此的活法,逃避現實的活法。我不接受那種活法。接受了那種活法,就等於“辛辛苦苦幾十年,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我不接受,我不願再看到娘匍匐在地磕頭求人的情景,不願再被強權者欺壓耍弄,我還要為弱者主持正義,為最大多數人謀取福利。悠悠萬事,惟此為大,掌權為民!
今天星期三。星期三?一個星期過去了,劉書記許我的事情怎麼樣了?唉,估計是要推遲了。想想看,這一把火害得我幾天來焦頭爛額,人家劉書記為你忙著“救火”。得理解人家,凡事不能不顧實際。當然,一天辦不成,任何變化都是可能的。但是,我急有什麼用?我急能急來嗎?倒不如冷靜沉著對之,就算磨煉我的意誌吧!然而,千萬別有差池啊?
林雪沒有回來,他不知道林雪怎麼樣了。不知為什麼,他老覺得林雪的被調走與他有關,有好些事情與他有關。越這樣想,對她越放不下,她的影子就老是在腦子裏轉來轉去。林雪看見戚素梅時咋是那眼神?她的表現怎麼就突然不正常了呢?我找她說話,她不再和我說話,我被人監視著需要有人安慰,她不再安慰,連個安慰的目光也不給。她調場部去了,這消息怎麼也該告訴我吧?可是她壓根兒就沒告訴。這不反常嗎?什麼原因呢?我沒得罪她呀?他捫心自問。是的,我沒得罪她,我確實沒得罪她。我什麼時候得罪過她呢?她不辭而別,是不是另有原因?不能否認,但絕對與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