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裏了?”
“東山。”司機回答。
文剛書記朝外觀賞著。
“呀,很好的景致!”文剛書記轉過臉來說。
“東山一帶地溫高,冬天也是一片綠,我懷疑說不定有溫泉哪?要是把東山林場也利用起來,和徐山的古國遊開發一塊兒啟動……”
沒等杜書成說完,文剛書記就拍著杜書成的大腿,連連說:“好主意,好主意!我看可行。”
“找專家論證一下。”
“如果通過論證,我看我們可以建立一個籌備組織,專門抓這裏的景區建設。”
從場部出來,文剛書記提議到徐山鄉吃午飯,並和徐山鄉的同誌們一起座談一下旅遊開發問題,說如果這個方案能得到上下一致的讚同和支持,縣裏準備將它列入新年工作計劃,作為全縣的一個重點工程,即著手實施。
杜書成表示同意文剛書記的想法。
文剛書記和徐山鄉政府通了電話。
車子經過東山水庫時,他們又順便看了杜書成過去曾經住過的小屋,拜訪了林一生夫婦。黃梅眼裏含著淚,拉著杜書成的手,說:
“孩子,你可熬出來了,多不容易呀!”
“謝謝黃姨!謝謝林叔!”杜書成又想到林雪,心裏酸楚楚的,但臉上還是掛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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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等杜書成趕到劉書記家的時候,已是晚上九點多鍾了。杜書成與文剛書記分手後,和尹蘭通了電話。尹蘭雖然生了氣,聲音不囫圇,但也有切盼一步就到眼前的意思。杜書成想,這個尹蘭!我還是不敢得罪的,她招呼了我還就得到。她是什麼呢?是一塊豆腐,掉灰堆裏的豆腐,吹不得打不得;是一把火,大冬天裏在野地裏為取暖點燃的一把火,近不得,遠不得;是一隻刺蝟,一隻支撒著渾身硬刺的刺蝟,捉不得,丟又舍不得。天都這麼晚了,她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是隻是病了?
尹蘭給杜書成開了門。她穿著睡衣,頭發披散著,臉上確有病態之色,尤顯得嬌柔可愛,苗條的曲線裝在寬大的睡衣裏,極易惹人想入非非。他想起《詩經》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句話。哦,她從“波瀾壯闊”的官場上回到屬於她自己的世界裏以後,竟是如此嫵媚!幽閑深居的美人兒啊,誰不喜歡你的嬌豔動人?她兩眼直直地盯著杜書成,一手拉著門,看他進屋,看他在進屋後又反轉過身來看她。
她歎了一口氣,關上門。然後默默地回到她的臥室,躺在床上,拉了被子蓋上。連臉也蓋上了,好像在抽泣。
杜書成已經“領教”過她多次,他實在捉摸不透她的內心世界,不敢造次,在他的臥室門口站著,不知怎麼辦才好。說她是反複無常吧,不對,她始終如一地堅守著她自己。他的每次示好,都碰了“軟釘子”,吃了“閉門羹”。今天的她,似乎與往日不同,她的“病相”使她像一株出水芙蓉;她的眼裏,好像充滿了求愛的信息密碼。人在生病的時候,容易被愛征服。女人在被征服之後,才能由“老虎”變為“蟲”。必須征服她,徹底征服她!否則,在她麵前我就不是一個堂堂皇皇的男人,一個呼風喚雨的男人,我的怨氣也永遠得不到真正發泄,我和她就永遠存在一種距離感。不要這種距離,對我也許會更好。
杜書成走到她床前,問:
“尹姐,你哪兒不舒服?看過醫生了嗎?”
尹蘭沒有回答。
“不要生氣。我剛才電話也跟你解釋了,文書記要我陪他下去看看,我能不去嗎?也沒辦法給你通電話。”
“你,你升官了,你還能看見我這個小小的科長嗎?你還理我幹什麼?你,你,你走吧,走吧,我永遠、永遠都不想見你了!”
“尹姐,尹姐,我知道你一直都關心我,對我好,劉書記也真心實意提拔我,你就是他提拔我的那根繩子,你是我的那個、那個台階,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我永遠都感謝你,尊重你……”
尹蘭猛地掀開被子,癡癡地望他的眼睛。然後又歎了一口氣,對他輕聲說:“坐下吧,坐床沿兒上,坐下說說話。”
杜書成這才在尹蘭身邊坐下。尹蘭的沙發床柔軟極了,他一坐下去,就被彈了一下。從尹蘭被窩裏煽出的熱風帶著她的體香彌漫了整個臥室。他真的陶醉了,把手放在尹蘭柔軟的被頭上。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就是心裏不舒坦。我知道我的病,不用看醫生,醫生治不了的。”她開始說,“書成,你,太狠心了!我知道你不是過河拆橋,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可是,可是,你為什麼這麼長時間不來看我呢?連個電話也不給我打?就忙那麼很嗎?連打電話問一問的時間都沒有嗎?你說過,愛是偉大的導師。它就教你這麼冷酷嗎?”她張著眼睛,汪汪地看杜書成。
杜書成也這樣看著她。等她說話有了停頓,便立即說:
“那不是我說的,是莫裏哀說的。”
“誰說的都一樣,都是從你嘴裏說出來的。難道你隻是說說,從來沒想過實踐你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