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嫌疑人 (2)(1 / 3)

戴著發套的唐婉卻把她最顯著的特征暴露在光天化日下。那雙手,那雙紅酥手,白皙,圓潤,塗有丹蔻。它們一經閃現,立刻便被放大在馬領的視野裏,馬領隻需要捕捉到這雙手就足夠了。

唐婉步態端莊地從兩名便衣麵前走過,進到了公司裏麵。大約十多分鍾後她從公司裏出來,並且在台階上有一個小小的類似表演的停頓,然後才神態自若地走下來。

就在這時,一隻黃色的方便麵袋子突然貼在了窗玻璃上,恰好捂住了馬領的眼睛。馬領從床上跳下來,飛快地向外衝去。衝出地下室,衝出招待所,唐婉已經走到了街上。馬領站住,等她大約走出二十米左右,才慢慢地尾隨上去。

唐婉走在大街上,不急不慢,風姿卓著,但在馬領的眼裏,卻充滿著叵測的嫌疑。一直走了整整一條街。其間她停下來從包裏掏出手機接聽過一個電話,放回手機後向前走了一段路,又停在一間公用電話亭前使用了一次公用電話。馬領遠遠地盯著,心裏亢奮莫名。她自己有手機,卻要使用公用電話,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馬領可以斷定,順著這根無形的電波摸過去,就是馬袖熟悉的尖叫了。

馬領一直盯在那部被唐婉使用過的電話上,目光甩在上麵,像根繩子般的係住,它放在四部一模一樣的電話機中間,很容易混淆。在唐婉走出十幾米後,馬領一步步靠近了目標。沒有人碰過它,它確鑿無疑地保留著線索。馬領用手指莊嚴地撳在這部電話機的重撥鍵上。

聽筒裏是一聲聲空洞的盲音。它居然是一部喪失了重撥功能的電話。它拒絕回憶,拒絕重複。

馬領怔忪地摔下電話,巨大的失落感令他一下子緩不過神來,仿佛一把唾手可得的水,卻從指縫間無可挽回地奔湧而去。守電話的女人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在這種氛圍下,他不得不伸出慌亂的指頭,撳下了一組表演性質的號碼,是那隻已經被他從高空拋擲掉的手機的。居然即刻便接通了,一個油腔滑調的廣東人劈麵嘩啦嘩啦地講起來。他吃了一驚,一定是撥錯啦。於是重撳一遍,這一次就很用心了,那十幾個數字不會有錯。同樣是即刻便接通了,一個拿腔拿調的上海人劈麵嘩啦嘩啦地講起來。他完全被好奇心裹挾了,欲罷不能地再次重撳。

“老哥,快送幾條萬寶路過來,我這兒全賣光啦……”一個幹癟的聲音呱呱叫道,聲音裏全是老年斑。

怎麼啦?這是怎麼啦?難道那隻形同板磚一樣的手機從三十八層的高空墜落,臨空蹈虛,依次落在了廣東、上海、某地、某地,砸在某個人腦袋上,並且沒把對方砸壞,並且自己完好無損,依然能夠傳遞著永不消逝的電波?它最終會在哪裏墜地呢?也許是蘭城吧,叭地一下落在父親的懷裏,從而滿足父親將它摔掉,砸爛的願望,摔掉,砸爛!太好玩啦,我們這個時代製造出來的玩意兒!

守電話的女人向他發火道:

“不要亂摔!交錢!”

馬領丟下張鈔票,拔腿就跑。

唐婉在十字街頭向左拐了過去。跑到路口馬領剛剛向左轉,便看到唐婉並沒走遠,而且是停在路邊,一下子和他近在咫尺了。馬領急停住,慌亂不堪地從懷裏摸出墨鏡戴上,然後豎起了夾克的衣領。事後馬領想,自己可能就是在這個環節上暴露的。

唐婉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剛剛離開,馬領也攔下了一輛車坐了進去。馬領告訴司機,跟上前麵那輛。司機很有激情,熱情高漲地說聲沒問題,一腳油門下去就有超越目標的架勢。馬領忙勸道,不要超過去,隻需要跟住就可以了。兩輛車一前一後向東行駛。

這個時候,馬領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定位上的混亂,他幾乎認為,自己代表著另一種權力了,可以去命名與定義,現在,他是正義的化身,在沾沾自喜地追捕一名狡猾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