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意的父親(2 / 2)

車在一條街口停下了,司機說:“路窄人多,進不去啦!”

黃姨笑著說:“反正也不遠,用腳走吧。”然後用手摸了下司機的臉說:“一會兒見啊。”

我和黃姨下了車,我背著書包,拎著行李,緊跟著她。

她在前麵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著,高跟鞋和地麵接觸發出悅耳的響聲。走進這條街我才發現,這是一條很熱鬧和雜亂的街道,我們正在街的中間。

黃姨說道:“跟住啊,別走丟了,這地方人販子可不少。東西也拿好,小偷什麼的可是什麼都要!”

我緊張的四處張望,接跟著黃姨,好幾次都撞到她,她身上那廉價的香水味刺鼻,在車上時我就一陣陣頭暈。

我吐的差不多了,爬在手盆上打開水龍頭洗著臉。好難受的感覺,我好像從小坐車就有暈車的毛病,從外婆家到這路可不近,我就更痛苦了。

我正爬在手盆上,一隻有力的手按在我脖子上,一使勁把我提了起來,然後緊緊的把我抱在了懷裏。

我頭靠在這人的肩膀上,看見龍的後半截身子,尾巴處還有一輪紅日,紅日中間印著一個字“意”。

從來都隻會偷偷哭泣的我,忽然控製不住眼睛裏的淚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順著那條龍淌下去。

“爸!為什麼才來找我!”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抬頭看了看路邊歪著的已經生鏽了的破舊街牌,上麵寫著“向西街”。

我新的生活將在此開始了,周圍的一切讓我既陌生又好奇。與平靜的齊山區不同,這裏讓人感覺總是那麼亂糟糟的熱鬧。

形形色色的人經過,看著都那麼悠閑,卻又那麼令人發寒。街邊的小飯館,一個醉漢正在被人毆打。一個穿著類似黃姨的女人正在街邊拉著一個男人的胳膊親密的說著什麼……

走了一會兒,黃姨帶我走進一棟居民樓裏,一樓中間的門敞開著,裏麵傳來麻將聲和女人的嬉笑。

我心更緊張起來,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黃姨把我領進去,然後衝屋子裏喊;“累死我啦!小宇哥,我把你寶貝兒子帶來了!”

我偷偷向裏麵看去,屋子裏正打著麻將,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一旁看著熱鬧,每個人都看上去那麼歡樂,笑得那麼放蕩。

四個男人在打著麻將,我一眼就看見了靠窗戶坐著的那個男人,光著膀子,上身紋著一條大龍,龍頭在胸口伸出火紅的舌頭。

這就是我記憶中無數次出現的,對爸爸最深刻的的印象。

這個男人仍然眼睛不離牌桌,全神貫注的打著麻將。

黃姨尖聲喊道:“你兒子來啦,你要死啊,也不出來接接!”

我怯生生的看著那個男人,仍然沒什麼表情,忽然他一抬手大喊:“自摸。胡了!”

然後把牌一推,說:“給錢吧!”其他三個人垂頭喪氣的掏著錢。

黃姨拉著我走了進去,我很拘謹的看著屋子裏的人,屋子裏的煙味辣的我睜不開眼,嗆的我不停咳嗽。

那個男人走了過來,拍了下擋住他路的一個女人的屁股,說:“讓讓啊,你這屁股把路全擋住了!”那女人嬌羞的打了一下他,躲到一邊。

他走過來,用手按在我頭上,仔細端詳著我。黃姨在一邊說:“這孩子,長的跟你年輕時候簡直一模一樣啊!”

他輕蔑的笑了下,說:“我可比他帥多了!沒一點狠勁!哪像我!”

說完他把手拿了下去,順手點了支煙,然後坐到一邊的沙發上,拉過一個女人抱在懷裏。那女人撒著嬌,笑得花枝招展的。

屋子裏的幾個男人也都光著膀子,每個人身上也都有各種各樣的紋身,長的凶神惡煞一般。那幾個女人都神情怪異的看著我,臉上都帶著笑意。

牆邊的佛龕上,供奉著關羽像,另一邊的牆上卻是一張大大的裸女畫像……

我還在愣神,對被突然帶入這種環境很恍惚,一直都老實聽話的我,想都不會想到自己會進入這種環境。

黃姨推推我說:“喊爸呀!”我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來,爸字在喉嚨裏怎麼也出不來。

忽然感覺喉嚨一陣發幹發緊,胃裏的東西往上翻騰著,我急忙捂住嘴,跑向了衛生間,吐了起來。

黃姨哈哈的笑著,說:“你看宇哥,喊你爸是這麼惡心的事情啊?”

那男人不屑的說:“靠,跟他媽一個樣!暈車,窮命,就坐不起車!”

黃姨忽然想起什麼說:“誒呀,都忘了。還有生意呢,那個司機還等我呢。車費免了,我給他打個七折。”

一個女人尖著嗓子說:“那你不吃虧了嘛!”

“吃什麼虧,老娘也不花什麼本錢。大不了多來幾次,就當薄利多銷了!”黃姨說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