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晚極冷,再加上夜間下了一場小雪,屋簷下的水珠凝聚成冰。

隨著太陽東升,溫度略微漲了些許,那小小的冰柱也漸漸融化。

一柱柱掉落於青石板的地麵,敲擊出清脆的聲音,回響整個院落。

今日有事,言淡提早了些時辰起床,誰知天氣太冷洗漱的動作反而比平日快了許多。

眼看著時間有些太早,早食也還未做好。

幹脆趴在窗口看院落中的那棵大樹上,殘留的一點白色漸漸消融。

言家的房間有限,一共三間臥房。

言母住了一間,六歲多的弟弟住最小的房間,言淡和剛滿十歲的妹妹便隻能擠一間房了。

妹妹名為言淺,比言淡起得更早。

此刻幫著母親打了水回來,麻利把手擦幹攏在袖子裏。

還未走回房間,一抬眼便恰好看到前段時間發過高燒的‘柔弱’姐姐坐在窗口吹風,忍不住嗬斥,“姐,你可別吹風,小心又生病了,記不得事!”

聽到‘記不得事’,言淡心虛應了一聲,快速把窗戶關上,並插上窗栓,用行動表明聽妹妹的話。

於是言淺剛進屋,便看著自家姐姐憨笑著轉頭望著自己。

眉目如畫的容顏被這笑襯得有些呆傻,臉頰的酒窩又添了些許甜美,讓對麵的人心腸都軟上幾分。

言淺無奈搖了搖頭。

原本還是個溫柔穩重的長姐,誰知一場大病後卻……

想到這裏,她有些黯然,也不再做聲。

話題沒有繼續,言淡悄悄鬆了一口氣。

哪有什麼高燒失憶,隻不過是穿越過來記憶不完全找的理由罷了。

穿越後的這個朝代是曆史書中沒聽說過的,自己所在的這戶人家隻是普通家世,朝政什麼的是肯定不了解的,隻知曉國號為淩,上一任女帝在兩年前傳位給現在的皇帝……

聽到女帝的時候言淡就有些愣怔,後麵對著早已開蒙讀書的弟弟旁敲側擊,得知前朝也有過女帝,雖是篡得自己兒子的位,得位不正,但也算已有先例。

上任皇帝之前的第二任也是女帝,開國皇帝嫌棄幾個兒子爛泥扶不上牆,便傳給了女兒,屬於正常繼位。

言淡沒少懷疑那開國的皇帝是不是哪位穿越前輩,敢開這種先河。

不過也得益於這位先輩的開明,之後兩任女帝雖在位不過四十多年,但民間變化早已巨大,即使如今帝位重新歸於男子,也並未強行改回。

女子可立女戶,可自主和離,可出門做事……

言母便是利用了部分嫁妝,自己開了間點心鋪子。

鋪子裏生意不錯,還雇了兩個女工。

才能在言父去世的一年裏,養活這一家四口人。

原先的她也叫做言淡,是個有著清澈愚蠢眼神的女大學生。

在一次特種兵旅遊打卡時踩空了樓梯,不僅沒站穩也沒拉住扶手,咕嚕咕嚕從最上層滾下來。

因來得太早整個階梯隻有自己和小姐妹,所以也沒人能攔下。

至少上百階,一口氣滾完,放在特技動作上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滾到小半的時候言淡便沒了意識,之後便來到了這裏。

不過好在雖隻有部分記憶,原主擁有的技能也繼承了些許。

寫幾個字,或縫補下衣裳,還有騎馬,言淡都能和原主做得相似。

言淡十分滿意,撇開書法和縫補不提,馬術這種技能即便是在古代,普通人也並沒有多少機會能接觸。

不僅是因為沒有條件學習,核心原因是馬這種動物的昂貴。

她也是托了現在的特殊職業,才有機會能接觸得到……

“大姐!二姐!”

穿著厚棉衣的小男孩跑進房裏,他長得白白胖胖,極惹人喜愛。

偏巧鼻子下麵掛了一滴鼻涕,凝結在臉上,隨後幹裂開來,很煞風景。

“言清,過來!”

言淺剛擦完手,見著小弟鼻涕橫流,便喚他過來。

隨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毫不嫌棄地替他擦弄幹淨,“什麼事急急忙忙跑過來!”

“娘親說,前日聽王叔的消息,告知京城裏要來人,說不準要這邊的奉公門分部配合,囑咐大姐上值不要遲到。”

他打量了一眼言淡身上的黑色捕快服,即使因著裏麵穿得厚,使得服裝不夠挺直,但在言清眼中也極為英武!

小孩子幻想著自己穿著同樣的衣服,拿刀捉犯人,不由得羨慕得挪不開眼。

“不會遲到的。”言淡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

她如今隻是個三等捕快,服裝上大麵積的黑色,連發冠也是黑色,隻袖口處繡了鳥紋花樣。

拿起放在床邊的佩刀,掛在腰間。

細細的腰肢,身姿窈窕,本十分美好。

卻裝飾凶煞的刀具,讓人望而卻步。

言淺看著姐姐抽出佩刀擦拭幹淨,刀鋒淩厲,而她絲毫不懼。

不禁回憶起昨日街上聽來的閑話,又忍不住歎氣。

看妹妹皺眉,言淡會錯了意。以為對方是擔憂遲到的事情,把刀收入鞘中,連忙又加了一句。

“我從小路穿過去不過一刻多,現下還有許多時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穿過來已幾個月,言淡不僅和周圍混了個半熟,也早就弄清楚了有關工作的事情。

和那些懸疑文中背負血海深仇,或是牽扯進某個大案的主角設定不同,原主能拿到這個捕快工作全靠已死的父親……

言父本身在雲崗縣奉公門分部裏做類似案卷整理類的文職。

奉公門是開國皇帝特別設立,獨立於朝野之外,直接歸帝王其下的目閣管轄,擁有調閱天下案卷和調查定罪的權利。

總部在京城,有選擇性地挑選了部分縣設立了分部,以轄製地方。

這工作也算是國家編製,資曆越久福利越多,再加上言父的職位危險性不高,可以說是個絕好的選擇了。

可惜言父天生身體差,某個冬日核審案卷時,犯病死在閣中。

和言父一起喝酒的酒友王捕頭,給老友申請了個因公殉職。再加上言父的資曆已足夠,一番操作下,按奉公門規定,家中可有一人來補他的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