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言淡突然醒了過來。

眼睛半睜半閉,感覺左半邊身子又冷又麻,朝下一望,被褥讓身邊的小丫頭卷走了半邊,而罪魁禍首呼吸綿長似乎睡得極深。

言淡深深歎出一口氣,看著天色還早,幹脆朝裏靠了些許,身軀總算完全裹進了被子裏。

她剛準備闔上雙目再睡一會,猛然又睜開,微微坐起身望向旁邊。

身邊人極為怕冷,不止身上牢牢裹著被子,其大半張麵容也都藏了進去。

隻剩個圓乎乎的頭頂和上半截臉露在外邊,能見著她暈紅的雙頰,隨著呼吸微微顫動的睫毛。

是個清秀可愛的小姑娘。

本應是溫馨美好的場景,卻被沉睡少女頭頂備注的黑字破壞了大半。

【被周謙偷走香囊的吳秋兒】

香囊?

好像並非什麼重要的物件。

言淡稍微放鬆了些許,平躺回原樣。

想著昨日秋兒進房之時,頭頂還未見這備注,那說明這香囊應就是夜間丟的。

言淡看了看門上完好的門栓,又望向窗戶。

夜裏因天氣太冷,言淡睡得不算沉,如若有聲響肯定能注意到。

門窗皆未被破壞,屋裏的一應擺件也是原樣不變。

料想這香囊定非在秋兒身邊被偷,而是留在了別處,然後夜間被取走。

至於香囊為何會丟,又是在何處被偷,還得問秋兒才能知曉。

但如今香囊的主人還在沉睡,並不知曉東西已遺失。

隻能等其自行發現,他人並不方便提醒,也解釋不清為何會知曉這件事。

言淡迷迷糊糊地想著,讓被子裏存續的熱氣籠罩,心神漸漸放鬆下來,不一會又沉睡過去。

窗外的寒風越是凜冽,反襯著柔軟被窩更加舒適,再加上太陽漸漸升起,溫度也高了一些,那些許風雪雜音仿佛成為了催眠曲一般,滌蕩著言淡的耳膜,助她再次陷入夢鄉。

等其再次醒過來,已是一個時辰後。

言淡感覺秋兒起身,聽見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不一會兒門那處傳來的動靜,等她睜眼恰好見著門被慢慢掩上。

見著小丫頭都起來了,言淡也不好意思賴在床上,微微掀開個被角想要坐起身。

恰好一陣風吹來,被子外的皮膚瞬間被掠奪走了所有的溫度,言淡也被突然的冰冷刺激得一哆嗦。

淦!

這風有毒。

言淡覺得自己得了冬日出被窩會死的病。

磨蹭了一會,到底是打工人的自律占了上風,她飛速地起身穿好了衣服。

剛踏出門檻,便見著一堆捕快正湧在樓梯口,一個接一個的往下擠。

看到如此‘盛況’,言淡猜測應是樓下‘放了飯’,才引得這群饞嘴二哈如此動蕩。

爭不過二哈,隻能加入二哈。

跟隨著一起下了樓,默默加入搶食環節,直到肚子喂了個飽,言淡才默默放下筷子。

此刻滯留在客棧的客人都要用膳,夥計有些忙不過來,秋兒幫忙把最後一籠包子端上桌。

她眼睜睜看著原本還摸著肚皮的捕快們,在蒸籠上桌的一瞬間,不知何時又拿起了筷子,勢如破竹的朝著這邊揮了過來。

秋兒哪見過這種場麵,瞬時間驚住了,被言淡扯著後退一步,才沒被那股筷風掃到。

伏清合見到此景,歉意朝她笑了笑,問道:“能再加些包子麼?”

“對不住,實在對不住。”秋兒連連道歉,擺手拒絕道:“連日暴雪,糧食的價格越來越高,客棧內的餘糧也不多了,所以……”過幾日可能連吃食都沒有了。

她望著伏捕頭溫和的笑容,有些難以啟齒。

“我明白了。”似乎理解了小丫頭的未盡之言,伏清合點了點頭,任她慢慢跑遠。

他看著窗外毫無停歇之意的大雪,陷入沉思。

捕快們嘴裏嚼著包子,聽見伏捕頭說要加,個個興奮地都豎起了耳朵,得到沒有糧食的回複,又有些失望。

難怪這幾日的飯食分量越來越少。

捕快們沒有發話,其他桌的顧客更加不敢,隻默默扒著碗裏的飯,一粒也不肯浪費。

雪已連續下了五日,封住了路口,不知還要持續多久。

外邊的糧食運不進來,城內的富商爭相漲價,這糧食吃一頓少一頓,趁現在得多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