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中正座上,伏清合拿著一遝紙,正一張張看過。

通過文字的描述,結合所有內容,這案情仿佛點點滴滴融合成一幅畫卷一般,緩緩展開到眼前。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處停了許久,這是記錄線索最為詳盡的一張,好似前邊七八張淩亂線索結合在一起的總和。

皆因這案子大多的真相本就由此人探尋所獲,所以才在一開始便捋清了思路,臨時寫起總結當然得心應手……

此案並非袁承繼主導,而是她以一己之力完成大半部分調查任務……

“言捕快。”伏清合並未抬首,“謝過你的禮物,那酒我十分喜歡。”

“什麼酒?”袁承繼雖注意到言淡帶了東西,但並未打開包裹去看,此刻也好奇看了過來,“在哪買的?”

仿佛被戳中了心思,言淡驀然有些慌張。

她帶上這酒,本就是想試探下奉公門對酒鋪的事究竟是否知曉,誰知還沒開口引導就被點了出來。

沉吟片刻。

言淡穩住心神,拱了拱手才緩緩開口,“這酒鋪和案情有些牽扯,我去問話,恰好看這酒不錯,想起伏捕頭似乎也愛美酒,這才想著給捕頭送過來。”她仔細觀察對方的神色,“聽說其背後的老板是個妙人,難怪能開出這樣的酒鋪。”

“酒鋪再好,也隻是酒鋪。”

伏清合搖搖頭,目光仿佛不經意掃過一旁聽得認真的袁承繼,又望向言淡。

“這家酒鋪的酒雖不錯,但用料不大幹淨,言捕快這次買過也就罷了,以後不要去了。如若想要飲酒,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家。”

“是。”

言淡鬆了口氣,聽懂了伏清合的暗示。

‘隻是酒鋪’,表明對方並不是奉公門的對手。

‘不大幹淨’,說明對方是在暗處行動,不擇手段,還是需要有略微的提防。

‘以後不去了’,則是警告言淡謹慎行事,不要和他們過多交往。

言淡是個明白人,一點就通,神色也立刻放鬆下來。

而袁承繼聽這酒鋪不太幹淨,也對其失去了興趣,不再詢問。

問案情和探望本就隻是幌子,伏清合見她已經心中有數,便直接告知了袁承繼自己選擇的結果。

自然是言淡闡述的案情最接近真相。

回答了幾個問題,又和袁承繼交流了一會,見著時間過了許久,伏清合找了個理由,便把二人從伏府送出。

入夜。

溫暖了幾日的天氣忽而起風轉涼,又下起了小雪。

白雪積累在枝頭,又從承受不住的枝丫上墜落於地麵,一時間驚著了巷子裏的野狗,發出連綿不絕的吠叫。

“誰家的狗?”

“這片哪有人養狗?”

“估計是野狗。”

這片區域住得都是捕快,本就警惕淺眠,被這狗叫一擾,更是睡不著了,一個個往家門外走去,想要趕走那狗。

誰知剛出了那門又沒了聲息,四處張望也未見著狗影。

“算了,這雪天,狗也難活。”

“回吧。”

過了起床氣最憤怒的時刻,被冷風吹得冷靜許多。

捕快們對狗也起了些許惻隱之心,不再尋覓那身影,慢慢踱步回到了各自的房中。

卻不知曉在深深的暗巷裏,一隻孱弱的母犬被掐緊脖頸,因倉促間用力過猛,掰斷喉骨皮肉,瞬間身首分離。

它鼓脹的腹部被血沾染,裏邊的小生命也失去來到世間的機會。

“差點被發現。”掐死母犬的人引起同夥的不滿,他沒好氣地看著滿地的鮮血,“都說了這片全是捕快,都機敏得很,你偏要過來瞧瞧,瞧了有什麼用?又不能滅口!”

另一人提著狗屍往地上隨意一扔,他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身材較為矮小,分明長著清秀的容顏,卻學著婆子的做派佝僂身體,“過來確認一下,不過看這樣子,那小捕快應沒有到處說。”

“奉公門那些人雖是鷹犬,但也是明麵上的,哪會和我們這種陰溝裏的老鼠計較……你都暗示了身份,既然是一個主人,當然裝作看不見。”同夥的青年冷笑一聲,“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要動奉公門還需和上邊請示,不然小心……”

他做了一個揮鞭子的動作。

“知道了。”這聲回答有些不情願,但也表明了態度。

“行了,咱們也走吧,這狗還得處理下,那捕快們聞著腥味就得過來。”

“那就快收拾。”

兩人聊著天便把狗屍裝入了袋子,鏟走沾染血跡的雪,在離開之前帶上了一個奇異的麵具。

那麵具黑色打底,紅藍點綴,形似一張凶惡的猴子麵孔,在黑夜中格外詭異。

待他們翻過圍牆,原地隻留純淨的白雪和牆角未被發現的狗爪印,又瞬間被新雪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