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淡怎麼想也想不到還在哪裏見過這名字。
聯想此前姚冬說他是因四處尋找名琴而離開磐縣,今日林修渡介紹自己是畫師遊玩作畫……
由琴齋老板到畫師,其身份上有所轉變,說不準上次言淡所見之時也是另一種身份,所以這才很難記起。
不過,這人既未犯案,又和如今的案情並無聯係,所以即使有所隱瞞,言淡也不好繼續多問。
她收回心神,眼神又放在了船娘柳絹身上,詢問起與關鴻武相關之事。
關鴻武,今年二十有六,是家中長女。
關家自其祖父開始便是讀書人,對家中小輩要求很高。
祖父親自教導,壓著關父念書,還規定他有了功名才可談成家。
可惜到了她父親這輩天資愚鈍,二十歲才考上童生。
成了童生後的關父終於能成親生子,關家祖父也對其學業略微放鬆些許,這幾年父慈子孝夫妻和睦,是關家最幸福的時候。
可惜好景不長,關母生第二胎時因難產而過世,不久後祖父也因風寒未調養好而病逝。
此後關父為了完成祖父遺願,拚命讀書想考上秀才,卻顧不上經營,被下邊人騙得連連虧損。好不容易考上秀才,卻因看榜後過於激動而暈倒,腦袋撞到台階上身亡。
那時關鴻武才十幾歲,家中已沒了餘錢,賣了房產後才將父親下葬,又帶著妹妹換到了便宜些的地方租住。
新家恰好在柳絹家隔壁,柳父帶關鴻武買了條小船,就這麼入了行。
關鴻武能吃苦,跑船是風雨無阻,平日還接些零散活計,就這麼將妹妹養大。
關鵠文也聰明伶俐,早前有關父幫她開了蒙,後邊關鴻武出錢供她讀書,十幾歲便考上了秀才,如今也是有功名在身。
“聽說昨日快收工時,關鴻武曾帶其妹關鵠文去坐船遊河。”言淡頓了頓,抬眼打量船娘的神色,“可有此事?”
“有的有的。”
“你可是親眼見到關鵠文上的船?”
柳絹有些猶豫,“上船的過程倒是未看著,但小的在送人過河的時候,遠遠望見了關秀才被扶進船艙裏,之後關妹子便劃著船朝顏夕河那邊去了……那時我這船上也有人呢,不好近處搭話攀談。”
“隻是遠遠見著,那你如何知曉那是關鵠文?”
“關秀才穿過那件衣裳,小的眼神很好,不會認錯呢!”柳絹頓了頓,露出絲笑,“況且我看關妹子攙扶著她,照顧得可周到了,除了自家妹子,其他人怎會如此親近?”
言淡仔細問過了衣服的樣式,發覺是如今書生文人常穿的類型,這種衣衫男女都穿,隻樣式上有少許變化,如若遠看應分辨不出來。
“關鵠文上船的位置,可有其他人看見。”
“應當是沒有,那片蘆葦叢茂密,即使是如今這時候枯萎了些許,船劃進去也很費力……不過關妹子倒是很喜歡那塊,平日天氣好的時候還會將船靠在那邊小睡片刻呢。”
蘆葦叢?
難道關鴻武殺人後是先將屍首藏在那裏?之後再通過船運走。
可她又是如何將屍首帶到那處的呢?
言淡思量片刻,“關鴻武如今可還住在你家附近?”
“如今不是了,關秀才考中後沒過幾個月便搬了出去,關妹子不需要住那麼寬敞的位置了,之後也搬到了離埠頭更近的地方。”
察覺出柳絹語氣中對關鴻武的同情,言淡敏銳追問,“可是關家姐妹感情不好,所以關鵠文才搬出去?”
“小的是平頭百姓,哪敢說秀才的閑話。”柳絹左右看了看,“不過捕快大人問話,小的不敢不答,這才多嘴說上一句。”
看她那好事的模樣,也知曉平日裏沒少東家長西家短。
言淡笑了一聲,“你盡管說。”
得到了捕快的肯定,柳絹這便打開了話匣子,一句接著一句往外蹦。
“這關秀才啊,自從有了功名之後,便有些看不上長姐幹的活計,之前還住在小的隔壁的時候,沒少聽這兩姐妹吵架……”
柳絹歎了口氣。
“要我說啊,那關秀才五穀不分的,從搬來的第一天開始我便觀察她,沒賺過一個銅錢,她讀書的錢從哪裏來,還不是靠關妹子供著。”
“可惜關妹子是個老實人,幹了這麼多年的船娘,也不會其他的手藝,隻能埋頭幹活然後供自家妹子讀書,到頭來還是隻落得個嫌棄。”
“後邊關秀才嫌棄這邊環境差,覺著影響了她讀書,便自己做主搬了出去。搬家的錢也不知從何處而得,之後便很少見過她回來,再然後關妹子也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