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呢?”
朱子珂抹了抹淚,“草民見著兄長倒在血泊中無力反抗,凶犯手中的柴刀滿是血跡,還逼問兄長家中財物的位置,之後一刀……”
他低垂下頭,整個人劇烈的顫抖著,“殺害了兄長後,他便出了屋子,草民害怕被他發現,便藏進了水缸裏。”
言淡麵色冷靜,並不為對方的哭泣所打動,“你為何要藏進水缸裏?”
朱子珂哭了一會,微微抬首,“因為凶犯是衝著財物而去,草民猜測他應會搜索其他房間,不會仔細探查東廚,所以躲進了東廚。”
“不對。”言淡的聲音比起之前冷硬了不少,有了些許質問的味道,“聽說你有些畏水,平日見著水井或是河流都會繞道。”
“是,草民的確畏水,但當時的情況並沒有其他選擇,所以……”
“那歹徒既然沒有發現你,你可以趁他不備,跑出這院子,找其他人求助啊!”
言淡隨口便說出了另一種可能性,讓朱子珂不知如何作答。
朱子珂到底是年幼,被問住了不自覺便害怕焦躁起來,思緒也因這種情緒而略微凝滯,一時半會竟沒反應過來。
他想了半晌,才怯怯地回道:“是草民愚笨了,太過害怕反而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還是不對。”言淡搖搖頭,“你太過害怕,即使想要躲藏,也會找個有安全感的位置,為何要選擇平日都恐懼之處……再想想你此前的分析,既然都能明確凶犯的目的,知曉他是為財,說明你理智尚存,難道沒有預料到自己遇水可能會昏厥的後果?”
他當然是預料到了。
不如說,這便是朱子珂計劃逃脫罪責的一環。
他清楚自己對於水的畏懼,算好時間,在溫越進門之前進入水缸,之後因對水的恐懼暈倒,大夫也隻能診治出他是驚懼昏迷,大家則會認為他是遭受了如此劫難後躲進水缸死裏逃生,受到驚嚇也是人之常情。
朱子珂想要辯解,後邊的理由卻有些編不出來,隻能垂首又哭了起來,“情況危急,所以草民思緒有些混亂,是草民太過膽怯,隻想躲藏起來,若是出門找人說不準還能救下兄長……”
又說了幾句自責的話,拖延著時間。
問到這裏,捕快們也聽出來言淡語句中的引導以及陷阱,明白她對朱子珂的懷疑。
鄭靜安離得最近,她不僅記錄下了剛才的對話,也能看到朱子珂悲傷中隱藏的恐懼,在不斷的逼問下越來越明顯。
言淡等了一會,看朱子珂不停流著淚,沉默了許久。
她沒有順著繼續追問,而是轉而說起,“你描述下凶犯的樣貌。”
總算了換一個話題,朱子珂鬆了口氣,維持著抽泣的模樣,“他個子中等……和門框的高度對比,凶犯應高於七尺。”
高於七尺,和袁承繼根據傷口得出的結論一樣。
果然。
言淡有種預料之中的感覺。
這朱子珂在偷襲時故意墊了個東西在腳下,除了彌補自己身材瘦小的短處之外,還有誤導探查方向的目的……
看來他在行事前便已計劃好了一切,連這種細節也規劃到了。
朱子珂低垂著頭,並未注意到言淡神色變化,他接著說道:“那歹徒用布巾遮了麵,有些看不清相貌,不過我記得他穿了身藍色衣衫……”
他煞有其事地又描繪出了幾個特征,什麼‘右手隻有四指’‘衣料不錯’,明顯想將這個凶犯的形象,往散盡家財的賭徒身上靠。